五雷轟頂般,許青怡覺得一道雷劈在了她頭頂,燒得她的頭發吱吱冒着響聲。
太快了吧。
這這這,這才過了半炷香的時間!
目光緩緩下移,她蹭了蹭。
仍舊滾燙。
“表,容、容回……”許青怡低聲輕喚,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在她腦中炸開——難道,這就是,中看不中用麼?
“别胡想。”身前男人聲音含糊,分明中了藥意識不清,卻仿佛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不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對上她錯愕的目光,容回眸色一沉,捏住她的腳踝,一拉。
——
醜正時分,夜色正濃。一切歸于甯靜,許青怡拖着酸痛的身子拾掇好自己,站起身來,回頭望了眼睡熟在榻上的容回。
床榻一片狼藉,水痕淩亂,被子随意掀開被扔到床尾。
深吸一口氣,她拎過被子為容回嚴嚴實實地遮擋着。
夜色極為深沉,大晉不設宵禁,此時正是熱鬧歡愉的時刻。她看過春闌的單據,地處城中偏遠地帶,這個時辰自然寂靜。
聽着榻上之人平穩的呼吸聲,她踟蹰片刻,這才感到後怕,蹑手蹑腳出了屋子。
晚風微涼,先前還同容回在涼水中一陣糾纏,許青怡連打了幾個寒顫,才出小門,就迎面和笑得真誠無邪的桑榆碰上。
“姑娘,這是?”桑榆笑着攬上手臂,拉着許青怡走。
許青怡呆愣地無聲笑笑,尴尬地低下頭。
有一種深夜被人抓住幹了壞事的囧感,一幅賊遇上人的神情。
“别問了好麼?”
桑榆理解地笑笑,攬着許青怡往一旁的院子走,見那屋子就在容回隔壁,許青怡一個打道往西隅走去。
桑榆連忙跟上,真是想不通這些人,“姑娘往哪去,住殿下旁邊不好麼。”
許青怡斟酌着是否要将“你當我做了賊”一話吐出來,半晌還是咽了回去,轉而道:“等容回走了我就住回那屋。”
聽許姑娘一口一個殿下的大名,桑榆止不住笑,被許姑娘一個闆栗過去才老實下來。
為了離容回遠些,許青怡特意尋了西牆角一處卧房,勞累地趴在榻上,一陣腰酸背痛。
橫豎這夜也睡不好,她想着休憩片刻再去備水。
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睡慣了軟榻,這隻墊了薄薄一層棉被的床榻,叫她渾身不适,骨頭貼着硬床闆,她幾次翻身也不爽。
平躺着望着床帳頂,許青怡連着歎了幾聲氣。
“扣扣——”
敲門聲響起,桑榆推開門進來,手裡端了盆冒着熱氣的水。
許青怡感激涕淋,就差給桑榆行一個大禮,“你何時燒的熱水?”
眼下距離她從容回屋中出來也不過才大半炷香的時間。
桑榆狡黠嘻笑,“你不要怪我心思不純,從我聽到聲響開始就備水了。”
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面,許青怡低下頭,又聽桑榆說:“這盆水費了好些柴,不停地熱着。”
方才眼見許姑娘進了屋,她就跑過去水房端水了,隻是端着熱水需得仔細走着,這才過來。
“多謝你,改日有機會,我帶你到城外玩。”許青怡念着不知還能在京中待多久,她一隻小蝼蟻,除了同歸于盡外,總是還要為自己做另外的打算的。
“對了。”她拉過桑榆的手,咧開嘴讨好的笑了,“再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用得上“求”字,桑榆不由斟酌兩分,又聽許青怡繼續道:“我這有個方子,明日你可否替我抓些藥回來,煎一煎?”
有些事情不必說,事情過後,一定防範還是得有的。
他不喜她,她也還有家仇要報。
第一個意外已經發生了,不能再有第二個意外。
另一邊,桑榆無言,她當多大的事呢。
許姑娘出不了院子,這事理應是她去辦,不然她算白拿着殿下給的薪水了。
“姑娘盡管放心,保證明兒一早就帶回來。”桑榆一邊答應着,一邊坐到桌前用手撐着下巴,一臉八卦的模樣,“不過,這殿下還真是不幹人事。”
說着,目光在許青怡的脖頸上停留一瞬又慢慢移開。
這話她在别人那不敢說,不然就是一個議論主子的罪名,但許姑娘這兒,好說。
順着桑榆的視線望過來,許青怡視線下移,緩緩落在自己脖子上,礙于看不清,扭頭拿過面銅鏡,她震驚地張嘴,一時間硬是說不話來。
迎着鏡子,她這才發覺自己胸口上方到脖子處有一道牙印。
在粉白的肌膚上,透着血氣,這混蛋……平日裡端方克己,這春山濃是徹底将他的另一面釋放出來了!
瞧着許姑娘咬牙切齒的模樣,桑榆背着手合上門出去了,将屋子留着許青怡一人慢慢回想。
再者,她再不走,水就要涼了。
氣惱過後,許青怡拾了塊帨巾先是小心翼翼地擦過肩上的傷疤,雖說已經結痂,但兩日前尚且出過血,方才又是碰水又是猛烈運動,定得小心再小心。
瞧着問題不算大,她将帨巾浸得半濕将身上的殘局收拾幹淨,終于清爽不少。
終于忙活完,她随意披着身中衣,系帶随意系着,扭頭上了榻,扯過被子蓋住頭。
如若注定要迎接風暴,那在風暴前不如享受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