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甜膩的香味飄了半條街,尋月梅戴着耳機,步伐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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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563米。
寵物診所,玻璃窗後頭,布偶貓慵懶地伸着懶腰,毛絨窩裡,兩隻小奶貓擠着曬太陽。
蜻蜓逗貓棒晃動,發出“嘶嘶”的響聲,一隻狸花貓從貓爬架往下跳,爪子一伸,抓住半空中的蜻蜓。
白大褂醫生從狸花貓口中奪食,蜻蜓已經沒了半邊翅膀。
“她恢複得很好。”
“辛苦你再照顧幾天,等傷好透,我就帶他回去。”
江寒付了逗貓棒的錢,離開時拿了兩袋三文魚貓條。
小狸貓隔着玻璃窗向他告别,粉嘟嘟的肉爪子,貼着玻璃,瘋狂亂刨。
“行啦,知道你舍不得,可是你的小主人有太多寶貝了,你隻是其中一個,占有欲别太強。”
醫生從後頭抱起小貓,撸了兩把。
小狸貓對此表示不服。
|???ω??)???不好氣地叫喚了一聲,從懷裡跳下,轉身抓着貓抓闆,發洩了一通。
天色漸暗,商圈兩道的街鋪早早打開了招牌。
尋月梅從“嘉禾”花店往外走,抱着一束藍玫瑰。
小院裡,花香撲面而來,開着小燈,玫瑰擺了兩排。
飯菜香撲鼻,客廳開着大燈,牆邊挂着兩幅水墨畫,電視機上邊挂着一幅毛筆字。
餐桌邊放着個大白花瓶,紅玫瑰和粉玫瑰交織。
尋月梅敲着窗往裡喊:“外婆。”
“哎。”
廚房忙碌的别映荷放下筷子,趕忙往外走。
門從裡頭拉開,老太太穿着米色家居服,滿頭白發,精氣神還算好。
“路上順利嗎?”
“挺好的。”
尋月梅笑着往裡走,把藍玫瑰擺在茶幾,聞了聞:“好香啊,今天吃什麼?”
别映荷把溫好的菜往出遞:“你小子就知道吃,今天多吃點,做了你最愛吃的梅幹肉。”
碗筷碰撞發出聲響,尋月梅笑着和别映荷說今天尋孜陽吃青菜的趣事,老太太聽得認真,笑容滿面。
排骨海帶湯清甜,尋月梅咬着海帶,還沒咽下去,就聽别映荷說:“你爸打電話,說月底回來,讓你賞臉,一塊吃個飯。”
湯沒喝完,尋月梅冷笑一聲:“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都結婚了,應該是兩個人一塊回。”
“都結婚了,現在,該是三個人了。”
尋月梅沒了胃口,筷子一放:“他多了個便宜兒子,是該帶回來讓我瞧瞧,看有沒有三分相似。”
别映荷擡手打他:“别說混帳話。”
晚飯後,别映荷坐在餐桌邊撿藍玫瑰的枝條。
尋月梅擺放好洗完的碗筷,削了個蘋果。
切好的蘋果擺在手邊,沒等人開口,别映荷就把話堵回去:“别想勸我回去,我這挺好,安靜得很,離市中心又近,方便。”
她說着,手也不帶停:“我懂,你們覺得老尋走了,我在這待着,一個人,孤單。但這小院子我住了也快20年,習慣了,懶得走。”
“你們偶爾過來陪我,吃個飯,逛個街,挺好的。”
别映荷年輕時是個風風火火的姑娘,這些年性子慢慢淡了,喜歡養花養草,愛安靜。
尋月梅再一次勸說無果,踩在天色将暗前離開。
中心街人來人往,廣場上有人擺攤套圈,還有貼氣球的射擊遊戲。
一對小情侶,打中八個氣球,選了個毛茸茸的鑰匙挂墜,粉色的。
吊墜左右搖擺,長長的一條尾巴,毛茸茸的,似乎是松鼠。
店家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看着那目不轉睛的男生,湊過去詢問:“玩兩把?”
十分鐘後,尋月梅走出廣場,右邊的食指勾着個鐵圈,淺藍色的松鼠尾巴晃動。
十字路口,斑馬線的紅燈倒計時五秒。
★50米以内,振動提醒。
擡眼,街對面,面館裡走出個少年,長袖衛衣配着寬松帽,步伐輕快。
小食街,空氣裡飄着孜然味,密密麻麻的烤肉攤。
烤鱿魚地放着大喇叭吆喝“香噴噴的嘞,十元三串,香噴噴的烤鱿魚~”
對面買炒粉的,女人喊着:“多加個蛋。”
糖畫鋪位,戴着老花鏡的老爺爺在寫名字,兩個小姑娘在邊上等。
江寒走出去好一段,又繞回來,此時攤位上已經沒客。
“能畫貓嗎?”
老爺爺擡頭,不好意思地嘟囔,“沒畫過嘞。”
江寒掏出手機,找出一幅簡筆畫,彎着腰遞過去:“這樣的。”
“闊以是闊以,”老爺爺說:“就是肯定沒這麼好看。”
“沒關系,您畫吧。”
小貓拿到手,江寒覺得老爺爺說話低調,明明很漂亮,也很甜。
小吃街往外走,兩條古巷。
十字路口,對面是中央公園,轉彎直走是半山别墅。
江寒咬着小貓耳朵往巷子裡走,政府征收,老城區附近的人都快搬完了。
剩下一些年紀偏大的老人,不願意走。
這邊的老巷子本來沒燈,但老人家總習慣在門口留個光。
那不太明亮的光,已經足夠給晚行人,照亮前路。
走出老巷,江寒沒打算轉彎。猛然,一股力從後邊拽下帽子,捏着衣領,硬生生地把他拽進了旁邊的拐巷裡。
反手錘過去的拳頭被人擋住,他冷着臉,轉頭,憑借身後院子裡映出的燈,看清了眼前人。
巷子外的燈光明亮,小巷裡昏暗,尋月梅就站在光與暗的交織處,半邊臉隐在黑暗中,眼底濃黑。
褲袋裡的手機震動。
★地點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