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的一個電話,從交易到同桌。
尋月梅試探、觀察、試圖找出矛盾點。
可江寒從容淡定,不懂得什麼為人處世,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和同班同學拉近距離,他不主動的話,兩個人一天到晚話都說不上幾句。
尋月梅實在想不出,圈裡哪家能挑出個像江寒這樣的,沒經污染,像隻兔子,放進狼堆裡隻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而且還有點傻。
從李崔推出話題,又帶入田瑾畝,小心翼翼地詢問,卻始終沒有把話題拉入正途。
十七八歲的少年期,想要主動交朋友的江寒像極了幼兒園的小孩,帶着期待,又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從兔子窩裡露出個頭,尋月梅一個追問,又把人原封不動地打回了窩裡。
—
太陽剛冒頭,尋月梅趴在床邊睡熟了,枕頭下的手機鈴聲響了第二遍,他被吵醒。
左腿壓着右腿,像麻花似的,手機掉在地毯上,他伸手去拿,才發現早早就關了機。
尋家太子爺,好好的家不回,花心思跑來江家剛找回來的小少爺這睡地闆,說出去沒人敢笑,也沒人敢信。
甩了甩發麻的腿,尋月梅往床上看,江寒拿着手機靠坐在床頭發呆,鈴聲還在響,手機屏幕的光照在江寒發白的臉上,屏幕閃動的号碼上下擺動。
“怎麼不接?”
房間裡靜得很,尋月梅猛然出聲,江寒被吓到,手一松,手機順着被子滑落到地毯。
“……”
尋月梅繞了一圈去撿,鈴聲停了,屏幕還亮着,壁紙是一朵蒼白的雛菊,飄着條信息,顯示三個未接來電。
沒等把手機遞回去,鈴聲又起。
尋月梅端着手機,江寒垂着頭,沒有接手機的打算,甚至都沒打算擡頭看一眼。
這種情緒有點難辦,但手機那頭的人很有毅力,自動挂斷後,又打過來。
最終,手機被江寒放被子底下,毛毯蓋住手機斷續的鈴聲。
窗簾拉開,天色剛亮,昨晚碎裂的那盆小多肉還未被拯救,陶瓷花盆裂開的碎片,散落滿地。
尋月梅端着房間的垃圾桶,蹲在陽台上撿碎片,江寒拿着新牙刷和毛巾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拯救好得多肉,塞進了大花盆裡,和養得很好的那盆大多肉擠在了一處。
“還能活嗎?”江寒把毛巾和牙刷遞給尋月梅,伸手去摸多肉。
“能活,給他一片土,澆點水。過不了兩天,可能長得比之前還好。”
尋月梅下去客房洗漱,忙完後在陽台摸昨晚洗的校服,已經幹透了。
敲門聲響起。
“進來。”尋月梅甩了甩手上的水,從陽台探頭,“你得給我拿個袋子,裝校服。”
江寒早就換下睡衣,因為睡覺整亂的碎發也變回了原本形狀,客房被收拾得幹淨,床罩被扒下來了,在洗衣機裡滾動。
“校服沒幹嗎?”
“沒有,袖口和領口都還沒幹。”尋月梅踮腳把校服收下來遞給江寒,淺笑着:“隻能把你這身運動服穿走了。 ”
“沒關系,你穿着吧。”江寒從校服的領口摸到袖口,轉身從客房床頭櫃抽屜裡拿出之前裝床罩的透明袋,“這個行嗎?我家好像沒有購物袋。”
“可以。”尋月梅把校服往袋子裡塞。
洗衣機還有半個鐘時長,江寒說:“去吃點早餐吧。”
冰箱裡沒啥吃的,除了幾罐礦泉水和可樂,就沒别的了,水果也沒有。
尋月梅在冰箱急凍層裡找到一盒餃子,不知道放了多久,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過保質期。
廚房很幹淨,家具竈台都是新的,鍋裡透着一股味,像是買回來就沒開過火。
尋月梅先拿鍋燒了一鍋開水,倒掉後,燒水煮餃子。
早就關機的手機擺在客廳沙發那,尋月梅把鍋放在竈台上,水還沒開,上樓找江寒拿充電器。
房門沒關,手機鈴聲挺大的,還在響。尋月梅手頓在半空,還沒敲下去,鈴聲斷了。
這首英文歌響了大半個早上,猛地一下消失,耳朵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尋月梅探頭往裡瞧,江寒面對着陽台站着,背影朝外,縮着肩膀,半彎着腰,接了電話。
“嗯,你想說什麼?”
江寒的語調沒有任何起伏,平然地反問對方:“你想讓我做些什麼?”
尋月梅就站在門口,看着江寒的背影越縮越緊,接近的不夠,了解得不夠,自然是不懂這種抗拒是來自哪裡,是來自手機對面的那個人,還是因為那個人此時說的事。
江寒明顯的情緒起伏是很難看見的,很多時候都是帶着笑的淡然,會關心别人,會溫柔地談話,過多的情緒總是會壓着。
不是因為不願意表露,而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