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用我姨媽威脅我嗎?”手機那頭的人依然步步逼近,江寒無奈,歎了口氣,松開緊拽着陽台門的手:“那是她的遺物,姨媽說要留給你的,所以我沒帶走。”
尋月梅向後退了一步,拉了半邊門,聲音斷了,廚房那鍋水早就開得冒泡,鮮肉玉米餃下鍋,端着煮好的餃子上樓,房間裡都是安靜的。
推開門,江寒坐在陽台邊上的毛毯上,整個人團成一團,手抱着膝蓋,手機扔在一邊。
聽到動靜擡起頭,眼睛通紅,并沒有流淚,瞧見尋月梅還扯出一個笑,懂事的孩子連生氣都是安靜的,壓抑又平靜,像是一潭死水。
江寒彎着嘴角,從地毯上起來,“抱歉,接了個電話,我們下去吃吧。”
尋月梅手裡端着碗餃子,站在原地沒動,江寒伸手過來接,露出手背上的指甲印,通紅得發紫。
餃子放在床頭櫃,尋月梅捏着床頭的充電器給手機充電,看了一眼江寒轉身走了。
房間裡的地毯鋪得太厚了,尋月梅往出走,江寒都聽不到腳步聲,等到拖鞋踩上台階,才能聽到下樓的動靜。
上樓的動靜比下樓的動靜大,尋月梅拖鞋踩得哐哐響,進門時手裡提着醫藥箱。
江寒嘴裡塞着個餃子,臉頰鼓鼓的,尋月梅翻開醫藥箱,找藥的空隙裡,聽到筷子碰撞,他擡手捏住江寒拿筷子的那隻手,“吃不下,就不吃,不要強迫自己。”
那雙鐵筷子掉了,沒發出動靜,隻是髒了地毯,尋月梅捏着江寒的手給人上藥,情緒無法排解,江寒剛剛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好幾個印子都破皮了。
藥上到一半,手機又響了。
江寒右手控制不住地抖動,尋月梅捏着那隻手,不讓人抽回去,地毯上的手機頻繁振動,尋月梅就當聽不見,就那樣低着頭仔細上藥。
結束後,手機還在響,尋月梅問:“還接嗎?”
江寒沒搭話,隻是撿起手機,放到耳邊。
兩人坐得挺近,手機那頭的人情緒激動,罵罵咧咧的話從那頭傳過來,尋月梅從頭聽到尾。
從罵爹罵娘到罵祖宗,一個不落,怎麼難聽怎麼開口。
手背上剛上好的藥涼絲絲的,江寒不敢拽手發洩,不知道對面哪句話觸動了神經,邊上收拾醫藥箱的尋月梅隻聽見“砰——”,床頭櫃的玻璃台燈碎了。
“謝淵。”
江寒朝手機那頭喊:“你要的錢,我會打給你,我姨媽的東西,你一樣都不許動。”
尋月梅轉過身,那個台燈是被猛地扔在牆上,手勁很大,直接碎了,碎片彈開。
江寒很生氣,但依然在控制,台燈被他直接甩到陽台門口,碎片彈開,也隻是散落在周圍的地闆上。
“怎麼離了家一點都不懂禮貌?”
手機那邊傳來幾聲笑:“那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你藏在衣櫃下的那張照片,我就給你剪了。”威脅完就挂斷了。
尋月梅醫藥箱收拾了一半,他控制着自己不要轉身,身後窸窸窣窣的動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也就是短短的半分鐘而已,外頭烈陽高照,陽光灑進陽台,架子上的多肉映出不一樣的影子。
房間裡卻冷得很,風都吹不進來。
有隻手從後邊伸過來,“你該走了。”
江寒遞手機的那隻手還在抖,聲音啞了幾個度。
尋月梅關上醫藥箱,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關門前,尋月梅拽着把手,“别光腳往陽台那走,玻璃割腳。”
沒有回複,前面短短的四個字,是江寒努力控制呼吸和節奏得來的,他現在不敢動,一動就要碎了。
右肩膀刺疼,江寒感覺剛剛碎裂的台燈碎片,紮進肉裡,最尖的地方劃過骨頭,刺耳的摩擦聲傳進耳朵,他已經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
半山别墅離尋家有半個多鐘的車程,尋月梅身無分文,隻有一部手機。
手機勉強能開機,2%的電隻能支撐一個電話。
“叔,給根煙。”
尋月梅路過保安室,敲着玻璃,保安大叔看過來,遞了根煙。
“啊尋。”
“嗯。”尋月梅吐了口煙,說:“幫我查一下江寒之前的事。”
田瑾畝接過保姆遞來的湯,從餐桌上起身,“之前不是說不查?”
“去查吧,我要知道。”
“江以桉不管這事,想查倒是簡單,主要是怕老爺子那邊察覺,到時候使絆子。”
手機電量隻有1%。
尋月梅踩滅煙頭,“江以桉這些年沒少下絆子,你以為老爺子不想查,隻是找不到口而已。”
他擡手打了輛出租車,報了地址,關機前朝田瑾畝丢下一句話:“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