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謝世子能金榜題名,自己再多勸一勸父親母親,以父親和母親對她的疼愛,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嫁給謝世子的。
杜月嬌想着自己與謝世子的将來,面上不由泛起了兩團紅暈。襯着她姣好的面容,當真是嬌美難言。
她這邊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甜蜜,卻不知道此時的定國公府内,程氏正跟一位夫人聊着兩家兒女的親事。
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榮的母親姜夫人。
沈榮今日見過杜月嬌一面之後,便一直心心念念着杜月嬌的音容笑貌,隻覺這世上再也沒有如此美好的女子。他滿面想入非非的笑容,回到家之後,自然瞞不過母親姜夫人的眼睛。
姜夫人為人精明,幾番詢問之下,便問出了沈榮是看上定國公府的大小姐了。
她立刻便與丈夫商量了這樁婚事是否可行,沈大人得知兒子看上了定國公府的小姐之後,仔細想了想,便覺得這還真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定國公雖然功高震主,但難得的是他能看得清形勢,懂得進退。回到帝都之後,便以身上有傷為由交出了軍權。别看他如今已經在家養傷半年,隻挂了個沒什麼權利的虛銜,門前冷落車馬稀。但以沈大人混迹官場多年的經驗,和對聖上的了解來看,聖上應該是對定國公的做法十分滿意的,雖然定國公會在家裡閑上一兩年,但聖上英明神武,啟用定國公也是遲早的事兒。
而定國公在家中養傷,少與帝都中的權貴來往,又沒了權柄,以後能不能掌兵全看聖上的意思。自己跟他聯姻,也不會惹來聖上的猜忌。
沈大人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可行,隻是有一點,那定國公府的小姐已經15歲了。尋常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都已經定親,也不知道那位杜小姐定親了沒有。
于是,為了弄清楚杜月嬌有沒有定親,行動派的姜夫人今日便登門拜訪了。
程氏對于姜夫人的拜訪有些意外,畢竟她跟姜夫人并不熟。待聽到姜夫人将話題往杜月嬌身上引,還詢問杜月嬌是否定親,以及不經意的流露出自家兒子是多麼優秀之後,她才明白姜夫人是為何而來。
沈大人官至戶部尚書,程氏對于沈家的門第自然是滿意的。且那沈榮年紀輕輕便已考上了秀才,向來學問也是不錯的。再看姜氏說話辦事,不似那會對兒媳婦苛刻的人,不由便有幾分心動。
隻是不知那沈榮人品才貌如何,程氏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自然要給她選個長得好,人品好,家世好,才學出衆,又不喜歡納小妾的夫君。是以這門親到底要不要結,她還要好好的了解一番。便與姜夫人約定了要找個時機,互相看一看兩家的小兒女,也好看看那沈榮到底人品才貌如何。
姜夫人從定國公府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坐着馬車回府的杜月嬌。
杜月嬌被菱香攙扶着從馬車上下來,那一身大家閨秀的美麗典雅,看的姜夫人不由心中頻頻點頭。
雖然知道能讓兒子一見鐘情的女孩子,必定是儀容不凡的,但真正親眼看到杜月嬌,姜夫人才确定了自己兒子的審美還挺在線。
杜月嬌并不認識姜夫人,但見姜夫人衣着華貴,滿身常年處于上位的當家主母的氣派,也知這位夫人的身份定然不低,于是上前給姜夫人見了個禮。
姜夫人滿面含笑,拉住杜月嬌的手,将自己腕上一隻通透翠綠的翡翠镯子套在了杜月嬌的手腕上,道:“你這孩子生的好俊俏,我一看便喜歡的緊,這镯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初次見面,便送給你當個玩物吧。”
杜月嬌垂首見那镯子通透純粹,宛若一汪碧綠深潭,不由一驚。
她心知這镯子定然價值不菲,也不知這位夫人是哪家的,竟對自己出手如此闊綽。她忙要褪下镯子,道:“夫人,這镯子貴重,請恕小女不能收……”
姜夫人卻是按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将镯子褪下來,道:“不過是隻镯子而已,這樣的東西我家中還有很多。我與你母親是手帕之交,今日第一次見你,總要送你個見面禮,才不失了禮節。”
杜月嬌推辭不過,且見那翡翠镯子品相極佳,她心中也着實喜歡,便收下了。
姜夫人又拉着她說了幾句話,才面含笑容的上了馬車回府了。
杜月嬌并不知道程氏什麼時候有了這樣一位手帕交,便想着等見到程氏時,就問問姜夫人的事。
程氏還沒見過沈榮,也不打算現在就告訴杜月嬌沈家求親的事,便說姜夫人這是來于自己說些脂粉上的事。杜月嬌也未懷疑,将剛才在大門處,姜夫人送給她的镯子給程氏看了看。
程氏看了看那镯子,點頭道:“這镯子成色極好,她倒是有心了。”心裡卻盤算着以後見了姜夫人的女兒,也要給個差不多排面的禮物。
母女倆又說了幾句話,杜月嬌便回自己的院子去洗澡了。她雖然換了幹衣服,但淋了雨,總是要洗一洗的。
杜月嬌剛出門,便從門外進來了一個眼眶有些發紅的媳婦子。程氏見那媳婦子似乎是哭過,便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舒雲,你怎麼哭了?”
舒雲跪了下來,道:“夫人,小蘭快不行了,她說臨終前想見您一面,有話想對您說。”
小蘭是程氏的陪嫁,跟舒雲一樣,都是10歲上便跟在程氏身邊服侍,程氏嫁人之後也一直跟着程氏的。如今小蘭病入膏肓,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舒雲心裡自然不好受。
程氏聞言也是心裡一沉,道:“怎麼就到臨終前了?前陣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舒雲道:“大夫說小蘭的身體底子早就壞了,這一發作才會又快又急。”
程氏也不禁有些悲傷,便不再耽擱,跟着舒雲一起看了小蘭。
小蘭就住在程氏院子裡的下人房中,身邊隻有一個四十多歲,看起來幹練精明的婆子在照顧她,那婆子正是程氏身邊的秦媽媽。
秦媽媽看到程氏,便從床上坐起來給程氏行禮,退到了一旁。于是,程氏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蘭,不由吓了一跳。
隻在小蘭已經瘦得脫了形,臉色青白青白的,就那麼氣息蔫蔫的躺在床上,仿佛随時都會斷氣一樣。
她那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房門的方向,看到程氏來了,眼中突然亮了起來,卻又迅速的溢出了一股愧疚。
“夫人……”她向着程氏伸出手,眼中流出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程氏見她這個樣子,也不由眼眶一紅,拉住她的手,道:“小蘭,你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婦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小蘭卻是滿臉悔恨,淚水流個不停,道:“夫人,是小蘭對不住您啊……咳咳,夫人,我,我有件事要告訴您咳咳……”
程氏見她說話都困難的樣子,有些不忍心,道:“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你先好好休息吧……”
小蘭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大的幾乎都把程氏抓疼了。
她青白的臉上泛起了一股潮紅,看起來倒是比剛才健康了一些,道:“我怕我再不說出來,這件事就再也沒人知道了…咳咳……夫人,您當年生大小姐的時候,姚,姚姨娘買通了産婆,把她大嫂的女兒帶進産房,把您的親生女兒換了。杜月嬌不是您的女兒,您的女兒被姚氏帶走了……”
程氏聽到這裡,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她面色難看的看着小蘭,道:“你,你說什麼?……”
小蘭卻仍是抓着她的手臂,道:“夫人,你一定要将真正的小姐找回來啊!奴婢咳咳……,奴婢這些年看着您寵那姚大家的閨女,卻不咳咳……卻不知道您的親閨女被那姚氏咳……,被那姚氏帶走了…,心裡十分難受……咳咳,都是奴婢的錯……姚氏她用奴婢的弟弟威脅奴婢,奴婢就咳咳……奴婢就幫了她……夫人,您一定要找回真正的小姐啊咳咳……小姐的左眉上有一個圓圓的黑痣……咳咳……,左手手腕上也有一顆黑痣……奴婢對不住您啊咳咳咳……”
小蘭說着,竟是吐出了幾口血來,形容十分可怖。
程氏聽她那張嘴說個不停,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她,她聽到了什麼?小蘭說杜月嬌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姚氏大嫂生的孩子……,而她的親生女兒,在她生産的那一天,就被姚氏帶走了。
這怎麼可能?程氏從心底裡拒絕這個事實。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看着小蘭的目光淩厲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對旁邊的秦媽媽道:“去看看附近可有什麼人,莫讓這些胡言亂語傳出去,壞了大小姐的名聲。”
秦媽媽和舒雲聽到小蘭的那番話,也都是驚得傻了。這時聽程氏吩咐,秦媽媽便立刻去窗邊看了看,見外面隻有兩個看門的婆子坐在院門口拉家常,不像是聽到了什麼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回來禀告了程氏。
程氏這才看向小蘭,厲聲道:“小蘭,是誰讓你污蔑大小姐血脈的?!你若老實交代,是誰在背後陷害大小姐,我便饒你一命,若你執迷不悟,執意要陷害大小姐,就莫要怪我不顧多年的主仆情分!”
小蘭聽她不信,頓時急了。她一急,臉上便更加潮紅,道:“夫…夫人……,奴婢沒有騙您……,不信您将…将姚姨娘,姚姨娘的兄嫂……咳咳…和當年的穩婆……找,找來審問,咳,當,當年奴婢被,被馬房的王癞子…咳咳…,恰好被姚姨娘撞見……姚姨娘…威脅奴婢,如果奴婢照她說的去做咳咳……,她就要将奴婢被…的事宣揚出去,奴婢才……才聽了她的話,做了錯事……。是,是奴婢蠢鈍……後來想想咳咳…後來想想,才覺出…那王癞子…恐怕就是姚姨娘找來…要給奴婢制造一個把柄的咳咳……”
小蘭說到這裡,已經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