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些人又是怎麼回事?白雪柔死了,他們不就恢複了自由身了?但怎麼都這樣站在這裡,也不知道趕緊跑嗎?”
樓星盟忽然神色一凜,歎了口氣:“沒用的,這些人接受過殘酷的訓練,已成了傀儡,隻會聽從琴聲的指揮,白雪柔死了,他們也就隻會站在這裡,哪兒也不會去。”
梅小幽聽得雲裡霧裡。
“一個從出生起就被折磨得隻剩下聽覺的人,不會說話,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長得怎麼樣,隻能被迫學着遵從琴聲去殺人,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點記憶。自然不懂得何為‘人’,何為‘活着’。”樓星盟在各處雜亂的腳印中,終于找到了一枚屬于楚千繁的痕迹。
“我們得趕在雪徹底将腳印掩埋之前找到她!”
“好!”梅小幽大呼。
如意賭坊。
“好!”人群中,一陣歡呼。
如意賭坊背後的主人揮金如土,在這寸土寸金的鳴芙堡,也大手一揮買下了一塊将十畝的地皮。
整座賭坊建得很是寬敞,生意好的時候,甚至可以同時容下五百人。
一樓隻是小賭怡情,二樓才是負富商豪客的專場。
廳堂裡擠滿了人,四壁除了必要的支撐部分,其餘空間都被做成了博古架那般,有許多凹進去的籠格,籠格中存放着賭客們帶來賭注。
燈光最亮處,大堂正中,有一張巨大的紫檀木賭桌,上面還嚴絲合縫地鋪了一塊大理石。
這張大賭台上進行的,往往是本場最大的賭局。
因為這上面的每一押,都至少一百兩銀子以上。
一群人正圍在這張賭桌龐聚精會神地盯着莊家擲骰子,骰子在墨玉骰盅裡稀稀拉拉滾動的聲音,脆如銀鈴。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莊家照例吆喝了兩聲。
上一局,三個本地富紳太過自負,押下自己的全部身家,包括幾個田莊和别院,結果輸得血本無歸。
所以這一局,有了上一次的教訓之後,敢下注的人,不多。
六七張流着汗的臉微微抽搐。
這一次,莊家擲出的點數是“十一”。
“我赢啦?我赢啦!哈哈哈哈哈哈!”一個流着鼻涕,光着上身的男人,欣喜若狂,露出了一排田鼠般的黃闆牙。
小二堆滿笑意把客人領上二樓時,也不由得被這聲狂笑惹得駐足觀看,流露出神往的表情。
畢竟能在賭桌上翻盤的賭徒,不多。
小二對這個人還有點印象。依稀記得這個人叫陳四,本來隻在一樓打打馬吊牌,大概也隻是想閑來赢兩個銅錢兒度日。
可後來不知怎的,竟跑到二樓來豪賭來了。如今雖然隆冬已過,可春還未至,沒件保暖的衣物蔽體,怕是要凍死街頭。
可陳四不知道從哪兒找來那麼多錢,一千兩本金!這一局足足赢下了一萬兩!
就在衆人以為他躊躇滿志必定乘勝追擊的的時候,他卻已悄悄離開了如意賭坊。
一步一回頭,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生怕後面有人跟蹤。
冷風吹過,他瑟瑟發抖,搓了搓手,腳步更急。
陳四快步穿行在街巷之間。
他在一處破敗的草屋門前停下,這裡便是他的家。
“仙姑!”陳四不由分說地跪下,感激涕零。
兩個時辰前,就在他輸掉了身上的最後一件衣服之後,終于心如死灰,準備帶着一雙年邁的父母投井自盡。
就在一家三口抱頭痛哭準備走上黃泉路的時候,仙姑出現了。
楚千繁給了他一千兩銀子,讓他幫自己到如意賭坊下注,輸了算她的,赢了就五五分成。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但這是陳四最後的機會了,他沒有選擇,也不得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