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繁忽然感覺到一股死氣。
“不要!”
卻在這時,一陣粉塵刮過。
門外進來一個人。
可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模樣,便覺得周身軟綿綿的,一屁股摔坐在地……
“你……你……”她艱難地吐出一句。
“當今天下,敢破我賭局的人,能破我賭局的人,不多。”
……
初春,天亮的時間漸漸長了,可是在鳴芙堡深幽的地牢裡,仍舊是一片無聲無息的黑暗。
楚千繁跪在地上,兩條手臂卻被鐵鍊捆綁着懸挂在半空,手腕處鮮血淋漓,幾道血水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有人吹了口氣,豆大的火光在火折子上跳躍,火舌依次舔燃了嵌在地牢兩側石壁中的數十盞燈。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發亮的削尖烏靴,然後一隻手抵着她的下巴,托住了她的臉。
“張嘴。”
男人的聲音在牢房中回蕩,她的身體幾乎與此同時一顫,連帶着身上的鐵鍊也叮當作響。
他的聲音很溫柔,手段卻很殘酷。
楚千繁看着男人,下意識抿緊嘴唇。
男人卻笑出了聲。
他的手沒有動,楚千繁的腮幫子卻忽然“啪”地一響,下巴立刻脫臼垂了下來。男人用嘴咬下紅布塞,将藥瓶倒置,抖出一顆绯紅丹藥塞入她口中。
又是“啪”的一聲,楚千繁的嘴唇已被合上。
“記,庚字牢,服匿息丹。”
那人一開口,手下便識趣地從腰間取出一卷竹冊,拿着一把刀筆往上面刻字,“此毒見效極快,中者初則毫無察覺,繼而面色潮紅,脈搏時隐時無……”
他的語速很慢,卻擲地有聲,不知為何地,有種讓人忍不住仔細去聽的魅力。
楚千繁頓了頓,身體果然開始抽搐起來。
恐懼與痛苦席卷全身,她忽然就明白了封馳為什麼要這樣做,果然如數出現了封馳所說的症狀。
若是不事先知道,感受到的痛苦也許就沒那麼深刻,被封馳這麼一說,毒素帶來的痛苦便會被放到最大。
“還不肯說實話麼?”封馳嘴角一挑,“若你真是尋常女子,怎麼會看得懂我賭坊中幾位老手的手法,若你沒有經受過非人的訓練,又怎麼能受得住這樣的折磨?”
楚千繁喘着氣。
封馳已斷了她三日糧水,又經過沒日沒夜的嚎叫,她的聲音變得很沙啞,就如同八十歲的老婦。
“哼!開蚌取珠……如果我真的說了,還能有命在麼?”楚千繁苦笑,“我之所以活到現在,不就勝在‘嘴硬’二字,隻要我一天不說,封堡主就一天不會動我。”
“因為封堡主根本沒想到,這世上有人會破了鳴芙堡引以為傲的賭局,更沒想到你們的骰子手手上的功夫會被我看破。”
封馳輕笑:“楚姑娘說的的确不假,如意賭坊建立以來,還沒人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不過你猜錯了,我暫時,還不是堡主。”
這麼些天,無論封馳如何絞盡腦汁地折磨她,她都咬牙忍着。
因為她還抱有希望。
樓星盟在靜思堂看見過她,知道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如果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所以無論是什麼刑罰,無論是何種毒藥,她都乖乖配合,再苦再痛也咬着牙不吭聲,甚至主動又準确地将服毒之後的症狀說出來,供他們記錄,就為了讓封馳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藥人,讓他不舍得過早地給她服用緻命的毒藥。
“但有時候,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除了旁人無法窺其門道以外,還有一種可能……”封馳道,“那就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已經死了。”
楚千繁瞳孔蓦地一縮,她知道封馳已沒了耐心。
封馳厭煩地朝手下使了個眼神:“埋了。”
“不……”楚千繁搖頭,“不!”
便有兩名黑衣鐵面人拱手領命,上前,解開她身上的鎖鍊。
沉重的枷鎖被卸下,窒息的感覺卻愈發強烈,楚千繁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呼吸,隻祈求能攝入多一絲新鮮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