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長福重重歎息一聲,恨恨道:“大哥,你怎麼如此是非不分!”
“那就看看是我先被劈死,還是你先被劈死!”頓了頓,池也接着說道:“以前,我爹娘脾氣好不跟你計較。現在,這個家我做主!我的脾氣可沒有那麼好!我奉勸大伯父一句,既然已經分家了,以後有事沒事都離我家遠一點。不然……”
說着池也冷冽的眼神落到癱在地上的劉二胡三身上。
“夠了!都少說兩句!”
宋仁厚姗姗來遲,身後跟着劉二胡三的家人。
“裡正,你來的正好,池也她……”
宋仁厚一個眼刀掃過去,池長安便噤了聲。
“這是怎麼回事?”宋仁厚問道。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開始解釋,很快便把事情經過說了個七七八八。
人群中,李蓉的妹妹弟弟帶裡正過來後,悄悄走到池棠身邊,小臉上挂着一抹擔憂,小聲道:“棠棠,竹竹,你們沒事吧?”
兩人輕輕搖了搖頭,幾個人手牽着手,默默地站在一旁。
劉母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兒啊,是哪個殺千刀的把你打成這樣?”
她見自己的兒子臉腫起老高,胳膊軟軟地耷拉着,整個人癱在地上,心疼得不行,狠狠地瞪了池也一眼。
随後她便站起身,揚起手臂猛地朝池也打去。
池也眉頭一皺,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迅速擡手,精準地抓住劉母的胳膊,用力将她往後一推。
池也不想跟她胡攪蠻纏,直接開口說道:“找你們過來是商量解決方案,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每家賠我五兩銀子;要麼直接衙門見,讓官府定奪。”
說是商量,池也壓根沒打算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直截了當地擺出方案。
因為她知道,一旦真跟他們這種人商量起來,就是沒完沒了的口水話,這種事她從前在基層鍛煉的時候見得多了。
“五兩銀子?你怎麼不去搶呢?”劉父劉母一聽要賠這麼多銀子立馬着急了。
“你把我兒子打成這樣還要我們賠錢,還有沒有天理了!”劉母坐在地上捶胸頓足,開始撒潑。
池也卻不緊不慢地回道:“要不是我把他打成這樣,我會找你們賠十兩銀子。”
“宋裡正,你也看到了,明明是她把我兒子打成這樣,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劉母爬到宋仁厚身前,抓着他的衣擺說道。
“池也可是放過你兒子一回了,現在又去招惹沈姑娘,被打成這樣也是你兒子自找的。”人群中有人幫忙讨伐。
“呸!明明是這狐狸精勾引我兒子!”
池也聽着劉母在那颠倒是非,忍無可忍,冷聲道:“裡正,要不你跟他們講講衙門會怎麼判?我看他們好像分不清輕重。”
宋仁厚瞥了池也一眼,緩緩開口道:“杖三十,拘一月。”
平日裡,劉二胡三就沒少在村子裡惹麻煩,宋仁厚早已對他們心生不滿。借着此次機會,宋仁厚也有意敲打敲打村子裡的人,便把刑罰往重了說。
“就是不知道你兒子挨三十大闆後還有沒有命喽!”池也雙手抱胸,悠悠地說起風涼話。
劉父劉母見裡正沒有幫他們的意思,索性雙手抱臂站在一旁,耍無賴的模樣與劉二一模一樣,硬聲道:“我們沒錢。”
池也了然地點點頭,也不跟他們多廢話,蹲下來,“劉二,不是我不肯放過你,是你爹娘不肯救你啊!”
說完便伸手拉住他的後衣領,拖着他往人群外走。
“爹,娘,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察覺到池也動了真格,聲音也帶了幾分哭腔。
劉二意識到自己真的會被池也帶到衙門,他拼命朝着劉父劉母招手,企圖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聽到兒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裡正的話猶在耳旁。劉父劉母慌了神,他們不缺錢,但他們就這一個兒子,怕他真的有去無回,慌道:“等等,我們給了銀子你就不追究了?”
“當然。”
猶豫片刻,劉父咬咬牙對劉母說:“快回去拿銀子!”
池也松開手,撇着嘴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劉二失去支撐,又摔重重摔在地上,後腦勺“咚”的一聲撞在地上,劉父見狀慌忙去扶。
胡父了解完事情的完整經過,一巴掌扇在胡三臉上,臉色氣得發紫,嘴唇也跟着發顫,“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你這個逆子,整日不學好!你怎麼不替你哥哥姐姐去死!”
“爹!我錯了!”
“别打了!”
“爹,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跟着劉二鬼混了!”
一旁的胡母沒出聲,隻是默默地抹眼淚,又是傷心,又是絕望,灰白的頭發似是又多添了幾分白意。
須臾,胡母稍微平複一下心情,搖搖晃晃走到池也身邊,“今日這事是我們家亮子做得不對,我替他給你們道歉,銀子我們會給的,隻求你能多寬限些時日。”
胡母哽咽着說完,和胡父一起,哭喪着臉要給她跪下。
池也沒撈住他們,也跟着單膝跪地,而後雙手扶住胡母,道:“您這是要做什麼?快起來!”
池也雖憤怒劉二胡三的所作所為,但她沒辦法坦然接受兩個長輩朝自己跪下。
胡三,大名胡亮,後來由于他每日跟在劉二身後,村裡人便漸漸沒人叫他的原名。
胡父胡母早年接連死了一兒一女,如今隻剩下胡三一個兒子,四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滿頭白發,皺紋橫生。
“求求你,多給我們一些時日。”胡母有氣無力哭着祈求,出口的話語混着淚水被空氣卷走大半。
看着眼前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胡母,池也到底于心不忍。她猶豫地看了一眼沈青宛,深吸一口氣,起身,洩憤似的一腳踹在胡三肩頭,冷聲道:“今日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我暫且先放過你,半年後若是拿不出銀子,我們官府見。”
沒過多久,回家拿銀子的劉母回來了,心有不甘,五官皺成一團,罵罵咧咧地将銀子遞給池也。
池也無聲接過,壓着胡三到了沈青宛面前,冷淡道:“你現在要做的,是要給受害者道歉。”
周圍人憤恨的目光、不絕于耳的讨伐聲如有實質般扇在胡三臉上,他隻覺自己臉頰紅腫不堪,仿佛渾身氣血都聚在此處,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胡三強撐着穩住身體,直直地朝着沈青宛跪下,認認真真地朝她磕了個頭,“沈姑娘,對不起。”
“池棠、池竹,今日吓到你們是我不對,對不住。”
沈青宛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作何表情,索性别過臉去。池棠、池竹二人小臉繃得緊緊的,手牽手往李巧雲身邊躲了躲。
池也見狀拖着步子來到宋仁厚面前,嘴角勉強提了提,笑道:“今日多虧了裡正主持公道,青宛受了傷,我先帶她回去,日後再登門道謝。”
全程隻說了幾句話的宋仁厚瞪了她一眼,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趕緊回去吧!其餘人也都回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