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江鶴明一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時刻,也是他人生最快活最亢奮的時刻。
過往的畫面如雪花般落在迷人的臉龐,那些夜裡夢裡的糾纏起起伏伏,外表無堅不摧的江鶴明,内心已分崩離析。
目睹毒信息素蔓延,人畜大面積死亡,附近動植物死掉,潮浪歸于平靜,江鶴明心灰意冷,留給他一條生路。
而自己逃到另一個城市邊緣,遇見了被害的牧潇。
從此,江鶴明死在那個毒枭窩,以牧潇之名重生。
他把人生最黑暗與最痛快的時刻選擇性忘掉,心裡就隻剩下對世界之外的洛青承的恨。
一條生路,一場仇恨,不知道兩個人會糾纏出什麼果實。
王烽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洛青承,“你在會所,他帶着你發瘋,是為你樹起你永遠甩不掉的對手。因為他知道,他對你永遠下不了死手,就隻好讓别人來。”
洛青承不禁回想到和牧潇短暫又漫長的點滴——
鴨舌帽的牧潇像個從醫院跑出來的瘋子,行為讓人捉摸不定。
葬禮上的江鶴明陰沉,能動手絕不動口。
找到别墅來的江鶴明變态,想他死又想他生不如死。
曾問他怎麼死的。
“我很早以前就死了。”
“說點能聽懂的行嗎,怎麼死的?”
“就這麼想知道?是要為我鳴冤還是要為我獻身?”
此刻再回味這些話,才明白其中深意。
牧潇你是忍者嗎!
洛青承長長呼出一口氣。
“我說我什麼都沒有做,醒來醫生就恭喜我當爸了,你信嗎?”洛青承看王烽那模樣,點點頭:“好,就知道沒人信。”
洛青承思緒一過,後背一片冰涼,“是我玩忘記了,想要我命的人是牧潇,親手給我創造出十面埋伏。”
“你在墳山快被弄死,他還是自讨苦吃冒險救你回來,那個時候,他全身纏着繃帶,那些傷雖算不上你給他留下的,但起碼與你有關。”
洛青承不想做那個卑鄙的世界之外的洛青承,試圖再挽救一下,“我現在隻是他子公司的一個普通臨時員工,都沒轉正,我隻有........”大三學曆,一不小心穿來完成生子任務的好學生。
後話被吞了。
“那你對他的毒信息素免疫又怎麼解釋?别說碰巧之類的話。”王烽略帶嘲諷地說:“Beta的生殖腔很深,能懷孕,是他帶着恨和愛給你種下的果實。”
愛有多濃,恨就有多深。
“愛而不得就夠難受的,對他來說還要加上,恨卻殺不了,這就是牧潇的全部。”
大熱天的洛青承一雙手冰涼。
為什麼要塞給他一個心理包袱這麼嚴重的男主攻。
洛青承心緒很亂,來回走着,突然停下盯着那些墓碑問:“這些就是幾年前那些死去的人?”
“嗯。”王烽的表情好像在說,說了這麼多這是重點嗎?
“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他孩子是他的還看着我們互相仇恨厮殺?”
“你認為我說了他會相信?”王烽面無表情,“我現在告訴你的過去,你信了?”
“不是信不信,我根本就不是,我的名聲你去打聽打聽,我在孤兒院長大跟做研究的教授就不是一個級别的人。”
洛青承說完發現王烽比他老闆還冷,想到牧潇畢竟關系自己的性命,低聲問:“你要我怎麼做?”
王烽似乎終于等到他想要的,神情總算有些和悅,“跟我來吧。”
洛青承默默跟上沒走兩步,腦海裡莫名浮現牧潇要求叫他名字的□□畫面。
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他是不是發情了?你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讓我獻身?”
王烽面不改色,“現在反應過來是不是晚了,難道你願意犧牲你和他未出生的孩子?”
洛青承誠實地解釋:“我沒有信息素安撫啊,我也不是那個王八蛋。”
王烽走在前面替他說完:“你隻是碰巧對他的信息素免疫,你至今還守身如玉。”
“咦,你怎麼知道?”洛青承還真這麼想的,這個助理真不簡單。
“你既然認為我不簡單就先把他安撫下來,畢竟這關系很多生命。”
洛青承不敢再多想,怕驗證這個助理有讀心術。
王烽戴上防毒面罩,在一座高聳巨大的銅牆鐵壁前,用密碼鎖打開一扇門,一把将洛青承推了進去。
“我隻能送你到這。”
洛青承站穩剛想發火,意外看見一座茅草屋,與銅牆鐵壁格格不入。
用泥堆砌成的房子蓋着茅草,就連破爛的窗戶都是竹子編成被半截開裂的竹竿斜撐住。
洛青承站在窗前瞥眼,這一瞧,心髒突然收緊,雙腿僵住!
房内沒有任何居家物品,地面丢滿了透明的綠色糖紙,這種糖很少見,小說裡描寫過,白色方塊薄荷糖,口感令人神清氣爽。
葬禮上牧潇曾給過他一顆,當時事态緊急沒太在意。
一顆薄荷糖,就将一個人的一生牢牢困住,真不知是什麼孽債。
眼前頭發比鳥窩還亂的男人,穿着泛黃的麻衣,弓着背脊在一堆淩亂的雜物裡快速翻找。
沒有找到薄荷糖,他煩躁地抓起一把舊衣物捂在口鼻深嗅,嗅到不樂意往身後一扔,脾氣暴躁的用拳頭砸在泥牆上。
掉下的細沙紮進一堆舊衣物,男人抓狂般怒吼。
昂貴的檀珠與此刻的男人很不符,他更像街邊一個邋遢的暴躁的Alpha在翻垃圾。
暴君已被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