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些期待。

這是要證明自己很好養活嗎？

這下江堯徹底閉嘴了，他有些放棄地捏了捏眉心，掙紮了好半天，才道：

“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

江珏把鏟子往地面一插，扶着休息了一會，端起杯子邊喝邊看遠處在地上沖着天空瞎比劃的猞猁。

高空上是一隻有着鋼鐵羽翼的巨鳥，在灰蒙蒙的背景下展翅翺翔，偶爾幾聲長唳穿雲破空，頗有種電影畫面的美。

猞猁從前就想趁機偷小雞仔吃，但一直沒得逞過，不知最近怎麼突然跟這鳥對付不上了，一鳥在天上飛，一頭肥豬猞猁就在地上張牙舞爪地追，五寶這個弱雞也瞎鬧騰抓它的腳後跟。

江珏看着有意思，舉着杯子回頭跟正彎腰挖地道的江堯道:

“逗死我了，你看他倆那傻樣。”

“六寶應該挺喜歡雞仔的。”

肖屏吸了吸鼻子，也停下動作喘氣看前面打鬧的幾隻動物，笑道:

“雞仔有時候會剩點内髒什麼的給它。”

它大病一場挺過來後，江珏又想給這特别的小雞起名，被江堯攔住了，于是他們依舊雞仔雞仔的叫。

“六寶可真出息……唉！？”

正當他們聊天的時候，那巨鳥忽然徑直俯沖向下，鐵彎鈎猛地抓緊猞猁厚厚的毛背，隻聽猞猁嗷得發出難聽的慘叫，轉眼間就被巨鳥活捉上了天空。

“啊！這雞瘋了！快放它下來！”

江珏把鏟子一丢，雙手撐着一跳從地道裡蹦了出來趕緊往前跑去。

江堯前段時間提出把現在住的雪屋升級一下，在中心挖了個地坑點火，又挖出地道向外進出，這樣就算晚上呆在裡面睡覺，江老太也不會冷。

他正背對着幹活，聽到動靜轉過身就看到了這一幕。

巨鳥抓着猞猁也不幹嘛，就在低空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盤旋，猞猁四隻爪子都抖出殘影叫得分外凄慘，吓得五寶一個狗刨直接竄上江珏的懷裡自顧自發抖，以免成為下一個目标。

隻留江珏站在地上徒勞地揮舞着鐵鏟。

江堯眉頭一皺，遠遠地沖着喊了一聲:

“你做什麼？快放下來！”

巨鳥停了一瞬，幽幽地斜飛下來，落到他面前，将猞猁丢下。

猞猁直立起來已經有肖屏那麼高了，然而它一落地就撲倒江堯懷裡，扯着嗓子嚎，整頭貓委屈又害怕，背毛倒豎，把他的胸前都拱髒了。

江堯給他順順毛，邊哄邊擰着眉頭看着頭頂那還在扇翅膀的始作俑者:

“你做什麼要吓它？”

他是能明白的。

江堯卻實在搞不明白。

沒想到那鳥還不知悔改，一邊用嘴來叼他的衣領往外拉，一邊拍着翅膀。

“到底要幹什麼？”

江堯被它拉得一踉跄，跌跌撞撞走了幾步，擡頭看它張開翅膀滑行一圈，接着保持着這個開翅的着動作緩緩下降，就像一台飛機一樣，着陸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那道男聲再度響起。

江堯見它兇悍的腦袋朝着後背轉了轉，翅膀原地撲棱了幾下，不禁一愣:

“去哪？”

他嘴上說着，卻不由自主地抓上它的背羽，還沒等江堯多作反應，巨鳥便一震長翅，這力量将他推上了鳥背。

接着在地面人的一陣驚呼中，江堯坐着它飛上了高空。

一開始劇烈的高度上下，讓他有種内髒都移位的惡心感，并且升起時冰冷的罡風吹得他面頰生疼，幾乎要睜不開眼來，不由得抓緊了身下唯一的依靠。

“别怕。”

聲音的主人像是讀心般知道了他的害怕，原本淩厲的速度頓時緩了下來，朝着某個方向直直而去。

“慢點、我……我想吐……”

江堯頭暈目眩地坐在鳥背上搖搖晃晃，終于能睜開眼，他還是頭一回感受着置身高空的奇異體感。

在最初的不适應過了後，不知怎的他竟然感到了某種隐秘而自由的快樂。

他漸漸放松，坐在穩穩當當的鳥背上往下方緊張又好奇的投下視線。

隻見他們一直在向上，視野中那黑沉沉的密林快速往後推着，他的家人已經變成了幾個遙遠的黑點。

然後他還在往上飛着，看到了那堵塞他們去路的頂端，看到了那崩裂開的斷口，看到一條水晶般的凝滞瀑布，一半被雪線淹沒失去了光彩。

然後他們終于飛過了頂端，到了瀑布的盡頭，一切的發源處，無人機都無法攀升上去的地方，

那是山的另一邊，江堯被空中忽然開始落下的雪花迷了眼睛，他閉了閉，再一睜開，就被眼前的景向震得無法動彈。

隻見在山壁的最高處竟然存在着一片小小的綠色，藤條蔓長，綠枝繁茂，偶爾能見到幾道影子在林中掠過。

巨鳥緩緩壓低身體向下飄去，讓他得以看清那些層層掩映的葉片之下，一口小小泉眼正在緩緩流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