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要考試了，畢竟是實驗班，随時面臨着人員的調動，每一次考試都會讓沐嶼彤壓力倍增 。

考場座位是打亂的。

沐嶼彤早早吃完飯回宿舍洗了個澡，避免晚上的時候人太多浪費時間。到了班裡晚自習，班裡後面的男生在玩球，很吵，座位上做了好幾個吃完飯早早回來坐在座位上學習的人，洛航辰也回來了。

沐嶼彤向來有些反感這些男生，因為他們不分場合地吵鬧。她歎了口氣，看了看時間，大概還有五分鐘開始晚自習——也許晚自習開始他們就安靜下來了吧，她想。

事實證明，晚自習的鈴聲在那些男生的耳朵裡根本就是一個擺設。

依然很吵。

沐嶼彤無奈，從包包裡翻出了耳機帶上，選了首比較舒緩的音樂，調大了音量。

沐嶼彤身後坐的是林智超，是副班長。沐嶼彤本以為副班長會管理一下紀律。

可惜事與願違。

他也在聊天，還聊得，極其，大聲！

可惜沐嶼彤跟那些男生可謂完全不熟，也不敢站出來說他們這行為影響了自己學習，擡頭像周圍掃視了一圈，沒一個人說話，大家都皺着眉在忍，于是沐嶼彤也隻能再調大音量繼續複習。

明天第一天，考語文、生物、數學、政治。其他科都還行，就是生物對沐嶼彤來說是極其頭疼的一件事，什麼算基因啊，算概率啊，看圖啊，她一個也搞不清楚。

過了好一會，林智超終于安靜了下來，不過後面的那群男生還是沒有消停。

沐嶼彤嫌耳機聲音太大了對耳朵影響不好，就調低了些音量。身後的林智超開始複習，但也許他也覺得班裡那些男生太吵了，所以沐嶼彤一直聽見他不耐煩地“啧”。

沐嶼彤也沒理，繼續複習。過了沒多久，她感覺自己的手臂被人戳了一下，她擡頭，看到姜卿正悄悄湊過來要說些什麼。

她的座位和沐嶼彤隔了一個過道。

沐嶼彤，也貼上去，聽到她輕聲問:“你複習到哪裡了啊？”

“第二章。”

姜卿點點頭，轉過頭，準備繼續學習，哪知這個時候林智超突然在身後出聲:“不要講了！講什麼話啊！怎麼連你們也開始講話了！”

沐嶼彤被他講得莫名其妙的，一時愣住了。

可是林智超還在身後喋喋不休地講。

沐嶼彤有點煩，一下子也語氣沖起來了:“你在叫什麼啊？我們不就講了一句話嗎？倒是你剛剛開始晚自習的時候自己擱那鬧了十幾分鐘你自己心裡面點數嗎？現在知道要學了？那你剛剛怎麼影響别人學呢？！”

兩個人聲音都不算大，但周圍一圈的人都能聽得到。

洛航辰轉過頭，正想說些什麼，就聽到林智超說:“你可得了吧，趕緊複習去吧，自己生物爛成什麼樣了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小心這樣你會出實驗班了！”

一瞬間，班裡都禁聲了。誰都知道，這次考試事關實驗班的去留，所以幾乎大家都是鉚足了一口勁的，這段時間班裡的氣氛都比較緊張，大家都在很努力的學。幾乎所有人都壓力很大，心态緊繃，所以林智超這句話無疑是給沐嶼彤搖擺不定的心态重重一擊。

姜卿最先反應過來了:“你幹什麼！搞什麼人身攻擊啊！”

班裡幾個同學也開始附和:“就是啊，你生物學得好了不起嗎？其他科也沒有看你在全市排的很拔尖啊。”

沐嶼彤被他說的一怔，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眼角發紅。

但她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把眼角的濕意逼了回去，一字一頓地說：“打個賭吧，如果我這次考試總分比你高，你就為你剛剛說的話道歉。”

林智超一臉無所謂地說：“好啊，誰怕誰啊。”

周一周二考試，周四成績就出來了。

晚自習一開始，大家還在叽叽喳喳的讨論成績，各科課代表手忙腳亂的分發着答題卡和試卷。一直持續到李岚進了班級，班級才算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啊，大家都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績，很激動，那我先說一下班級的情況。咱班這次是考了年段第二，繼續保持。咱班的理科一直很強悍啊，但是這個文科，實在是排名有些太靠後了，你們接下來這段時間可得好好在文科上下點功夫。那接下來，我就直接給大家發成績條了。”

沐嶼彤很快地拿到了成績條：

語文121，數學128，英語139，物理48，化學45，生物47，曆史81，政治90，地理77。

總分776，班級第5，年段34名。

洛航辰也拿到了成績條：

語文108，數學135，英語86，物理93，化學91，生物95，曆史69，政治56，地理43。

總分776，班級第5，年段34名。

“我們班有很多女生這個數學啊，徐老師說了，有待加強。這個數學，是高考必考科目，你選什麼都要考，很重要。”李岚折返回來說。

這次數學有點難，林智超沒及格，直接被沐嶼彤超了不少分，以兩分之差位居班級第六。

李岚又說：“下了課，洛航辰和祁澈換一下位置。洛航辰你和沐嶼彤兩個人，文理科互補一下。你們倆都太偏科了，這樣也不行。尤其是沐嶼彤，實驗高二排班我不知道，但是你這樣偏科，總分不好看，你高二就很難再分到實驗班了。”

唐棠訂正試卷的手頓了下，心底一沉，悄悄瞥了一眼旁邊的洛航辰。

很快，第一節就下課了，沐嶼彤已經把考卷訂正完了，準備下節課對自己的錯題做個系統地分析。

姜卿拉她上廁所，沐嶼彤卻走向了林智超的位置。

林智超擡頭撇了沐嶼彤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說：“對不起。”

“我不是非要你向我道歉，”沐嶼彤直直盯着他，聲音一字一頓，“但你要為你學科歧視的觀點道歉。”

林智超還梗着脖子，據理力争：“學文的有什麼前途啊？趁早進廠吧！”

沐嶼彤仍不為所動，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林智超長得比較矮，比沐嶼彤矮了一截。高一截的身高，讓沐嶼彤上來就有了氣場優勢。

“林智超，”沐嶼彤冷淡地開口，“我承認即便說的話很難聽，但你說的仍是事實，現在文科這條路真的很不好走，但不代表沒前途。這跟早幾年的那種女生讀書有什麼用的言論觀念有區别嗎？你這種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讀到高中的人，思想還這麼封建嗎？”

沐嶼彤一席話下來，讓周圍都陷入了默契的沉默，随後不知道誰起的頭，就是一陣轟轟烈烈的掌聲。

人群中響起了很多支持她的聲音。

這些支持的聲音讓林智超臉色發白，他最看重的自尊心讓他氣得說不出話：“你，你們……”

可人群也不會因為他的語無倫次而停下自己的議論聲，最後林智超受不了這些議論聲，跑出了教室。

上課鈴響了，人群散去，洛航辰一邊收拾這東西，一邊笑道：“開心了？”

“嗯，看他吃癟丢人，我就挺開心的。”沐嶼彤碎碎念，“不就一破生物嗎，我也能學好，就是不想學罷了，他嘚瑟什麼啊！”

洛航辰伸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她書桌上敲了敲，點着她的試卷：“嗯，你還有53分的進步空間。”

“……”

沐嶼彤瞪了他一眼，便不想理他了。

洛航辰沒在繼續逗她，隻說：“不一定要學多好，你們走的方向不一樣，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和精力在你不選的課不上。但你至少要及格吧，你還是要學考的。以後生物作業寫完給我看看，我先給你講一遍。”

沐嶼彤沒拒絕，洛航辰生物很好這件事，她從來沒懷疑過。初中的時候，班裡有個市前幾的學霸，每一科都是班一，唯獨生物永遠被洛航辰壓了一頭。

“好。”

然後她從包裡掏出一份訂起來的提綱，扔給洛航辰：“高中必背英語單詞，每天我考二十個。”

“……”

沐嶼彤從來不信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有仇當場報。

她還振振有詞地學着洛航辰剛剛的話術說：“就算你之後想學理科，英語也還是要高考的。”

“……”

晚自習結束，沐嶼彤沒急着收拾書包。

生物還有幾道題她沒弄懂，準備問完再走。

姜卿背着包過來：“嶼彤，我晚上要洗頭，就先回去了哦。”

“好。”沐嶼彤應了一聲。

講完題，沐嶼彤和洛航辰結伴往宿舍樓走。

見沐嶼彤情緒不高，洛航辰問：“還在因為林智超的事情生氣嗎？”

“不是，”沐嶼彤搖了搖頭，才說，“隻是有點難過。他高一剛開學不是這樣的，其實剛開學的時候吧，我跟他也算關系不錯的朋友，那個時候我們一起去圖書館，我覺得很開心，在高中遇到了一個志同道合、一起努力的朋友。可是後來變了，他開始攻擊别人，各方各面。後來我才知道，他因為生病，身高不高，被人攻擊霸淩了。然後我就覺得，他也很可憐，大概他是想用這種方式，向别人證明自己的優點？可我又覺得他用錯了方法。他受到攻擊和嘲笑，固然可憐，可這并不是他傷害别人的理由。”

洛航辰默了默，說：“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沐嶼彤和洛航辰的關系似乎又變回初中那樣，他們經常一起在午休去圖書館自習，沐嶼彤逐漸在生物上有了點進步，終于不是老劉的重點觀察對象了，英語老師也對洛航辰稱贊有加。

經過這一遭，李岚越發确信了自己這樣排座位的合理性，給班級座位表來了個大換血。

這天晚自習，安靜的走廊裡突然響起廣播聲。

“通知通知，請管樂隊成員來音樂教室405集合。通知再播送一遍，請管樂隊成員來音樂教室405集合。”

沐嶼彤數學題正寫到一半，擡起頭，有點兒茫然。

前桌喬筱竹轉過身問她：“叫你們去幹嘛啊？”

沐嶼彤仔細地想了想，毫無頭緒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去看看吧。”

音樂教室405。

推開門，裡面坐着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沐嶼彤一眼認出了她。

“柳嘉老師！”沐嶼彤身後幾個女生熱情地圍上去。

柳嘉是管樂團的負責老師。

“你們來啦。”柳嘉微笑着說。

柳嘉剛畢業不久，很年輕，長得漂亮，又很溫婉，特别讨學生喜歡。一學期，就和大多數學生混熟了，連沐嶼彤這種不太喜歡跟老師深交的人，都難免和柳嘉多唠上兩句。

等人差不多齊了，柳嘉才緩緩開口說：“是這樣的。這次叫你們來呢，是想通知樂隊已經這周開始訓練了。這學期，我們又新納新了一些同學，但是他們的基礎并不牢固。叫你們過來是想讓你們從下周開始的大課間不用去跑操了，你們都是各個聲部的聲部長，我希望你們能起帶頭作用，陪這些新生多練習一下。學校也馬上要運動會了，校領導的意思就是合唱、舞蹈、管樂三個藝術團出個節目，我們因為納新了嘛，所以大家配合肯定還不熟練，時間緊任務重，我知道大家都是高一高二的，學業壓力也蠻大的，但希望大家可以配合樂隊的安排。”

按理來說，聲部長一般都是高二的學長學姐來擔任，但是沐嶼彤由于上學期單簧管人數緊缺，再加上她是基礎最紮實，水平較高，學習時間最久的人，所以聲部長的名頭自然落到了她頭上。

“好的老師。”

回到班級坐下，喬筱竹八卦的眼神傳來，她轉過身，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沐嶼彤失笑：“沒什麼事，通知我們樂隊下周去排練呢。”

正巧這時下課鈴響了。

姜卿也跑過來八卦：“找你們過去幹嘛？”

沐嶼彤把大概意思傳述了一遍。

“哦對，好像是有聽楊老師說過。”

姜卿口中的楊老師是合唱團的負責人。

姜卿和喬筱竹都是合唱團的。

“那這麼說，你下周開始就不用跑操了？”喬筱竹一臉羨慕嫉妒恨。

姜卿感歎道：“啊——那你不是不能看音廣了嗎？”

音廣全稱音樂廣場，是席城二中的特色。每周二的大課間時間，學生都會進行音廣表演。

“周二我可以不去。我時間自由。”沐嶼彤說。

姜卿驚訝：“為什麼啊？”

沐嶼彤得意地笑：“因為我比較牛逼啊。是他們要我去幫忙陪練的，又不是我要去的，我肯定這點自主選擇權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