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沫很快又補充道：“但白月光就隻能是白月光，我現在是真心喜歡陳蘇木的。”
女生宿舍的話題總是七拐八彎的，最後繞到了如果喜歡一個人會不會努力争取上。
“我肯定會啊，”沐嶼彤聲音輕而堅定，“遇見即是上上簽，能遇見的人，真的好幸運。我不想要錯過。”
簡沫的腿搭在上邊的欄杆上，一下一下地晃着：“那你還會追洛航辰嗎？”
“會主動吧。我不想留遺憾。”沐嶼彤說，“但是應該還談不上追吧，老實說，有過一次拒絕的經曆之後……再熱烈我也很難再追他一次了。”
“那就祝我們的青春都不留遺憾吧！”葉芝芝突然高聲喊了一句。
三個人被她吓了一跳，回過神後，笑罵道：“神經病啊！突然中二什麼。”
十六七歲，是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大家不會為了生計煩惱，每天大概隻會為了那些學不會的知識點而憂愁，然後憧憬着愛情，向往着未來 。
沐嶼彤忽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首詩。
你愛的哪裡是十八歲，
你愛的是有風吹過的正午，
愛落日隔着窗戶。
愛月亮，愛詩書，
愛把一個人，一讀再讀。
你愛啊，少年一場無旁物，可以盡情輸。
人生不過三萬天，那就熱烈一點吧，在這個熱烈的年紀。
趁我們頭腦發熱，我們要不顧一切。
緻明天。
周二，沐嶼彤照常去管樂隊訓練。
像往常一樣，她熟練地走進聲部訓練的教室，卻被告知要去大排練室集合。
沐嶼彤走進大排練室，找了個空位坐下，剛好于悅也走了過來，沐嶼彤問道：“這是要幹嘛呀？”
于悅搖搖頭：“不知道。”
人陸陸續續地到齊了，總指揮這才開口：“上周，教育局派發了文件，正式通知七月中旬，也就是剛放暑假的那段時間，會舉辦一個全市中小學生比賽。那麼，我們學校報了名。這個前幾屆啊，我們樂隊人數不多，啊，能演的曲目不多，很受局限，也一直沒拿到什麼好名次。但是今年，我們高一進了很多人，高二也留了很多人，這個人數啊，還是綽綽有餘的。所以我們這次就是奔着拿獎的目标去的，整個排練考核的過程還是很嚴格的，大家一定要認真對待。曲子我已經給了各聲部的老師了，到時候大家也要認真對待啊。”
回了自己的聲部排練室，廖老師已經等在裡面了。
他手裡拿着幾份譜子，是比賽曲目。
這首曲子不長 ，整體上來說也不算難，有一個獨奏聲部。
廖老師先是分配好了一二三聲部的人，然後拿了兩份獨奏聲部的譜子，一份給了李疏月，一份給了沐嶼彤。
廖老師：“你們兩個人程度都好，都可以練一下獨奏聲部，這首曲子不需要很多單簧管，所以到時候每個聲部都會有考核，考核過的人，才能留下來參加比賽。”
廖老師走了之後，李疏月就十分自信地說：“這個獨奏聲部的名額肯定是我的。”
“嗯，”沐嶼彤沒什麼反應，她正在标譜子，“祝你成功。”
李疏月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的她牙癢癢，但也無可奈何，重重地哼了一聲，也轉頭認真鑽研起了譜子。
今晚晚自習有英語聽力，要提早開始，沐嶼彤隻好匆匆去小賣部買了個面包和一杯酸奶就去了班級。
到了班級坐下，洛航辰看着她手裡的面包和酸奶，蹙眉道：“你晚上就吃這個？”
沐嶼彤嗯了一聲：“時間有點趕了，來不及。我晚上再去買宵夜吃。”
洛航辰張了張嘴，還想說話，李岚就走了進來。今晚是她看班，她敲了敲講台桌，提醒大家拿出聽力材料。
沐嶼彤趕緊把吃的塞進抽屜裡，李岚明令禁止過這種在班級出東西的行為。
聽完聽力，沐嶼彤輕輕從抽屜裡摸出面包和酸奶。怕撕塑料袋的聲音太大，她還特地貓下了腰，小心翼翼且速度極緩地拆開塑料包裝袋。
她略微擡起頭，李岚帶着耳機，正專心緻志地盯着電腦，應該在備課。她稍稍松了口氣，繼續貓着腰快速吃起來。
洛航辰正在寫作業，餘光瞥見沐嶼彤的舉動，提醒道：“吃慢點，等會噎到了。”
沐嶼彤動作一頓，背都僵了一下，下一秒，還真給他說中了，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洛航辰趕忙放下筆，輕拍了幾下她的後背。
沐嶼彤咳了好一會，才停下，她又喝了口酸奶緩了緩，才沒好氣道：“都怪你，烏鴉嘴。”
洛航辰：“……”
似乎意識到自己這句話有些無理取鬧和恩将仇報，她抿了抿嘴，又說：“但是還是謝謝你。”
語氣有些别扭，卻讓洛航辰彎起唇角。
有點可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沐嶼彤幾乎每天都要去樂隊排練，再加上學習壓力變大，她情緒變得低落，且不太穩定。
好不容易熬到了考核的那一天。
沐嶼彤早早到了排練室準備。
考核是每個聲部的老師一起來，然後共同商讨決定的。
李疏月依然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這個名額肯定是我的。”
沐嶼彤不想跟她扯，拿出手機，矯了一下音，又吹了會長音開嗓。
很快，老師就到齊了。
最先考的樂器不是單簧管，其他人就都坐在自己的排練室等着。
這幾天很忙，作業多，排練任務也多，沐嶼彤有些缺覺。
她打了個哈欠，思緒開始遊離。
這兩天因為太忙了，她直接放棄寫物理作業了，想想估計明天會被老師批鬥吧。
不過沐嶼彤倒是無所謂，反正她不選物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終于有老師進來喊他們去考核了。
如果說在等待的時候，沐嶼彤有些緊張，那麼在走進大排練室的時候，她就已經完全放平心态了。
第一個考的就是獨奏聲部。
考核不會整首樂曲吹完，而是選擇其中一段。
廖老師選擇了一段獨奏聲部旋律極其明顯而且難度較大的段落。
宣布完考核内容，他轉頭看向兩人，示意她們可以開始了。
随着節拍落下，沐嶼彤和李疏月一同吹響了曲子。
一段吹完後，廖老師低頭，沉思了片刻，問一旁的薩克斯老師：“你怎麼看？”
那老師也是一番思索，頗為客觀地評價：“兩個人吹的都不錯，各有千秋吧，不過我覺得還是那個女孩子吹得更不錯，她氣息更穩。”他指了指沐嶼彤。
廖老師也點點頭：“嗯，跟我的想法差不多。”
兩人一番讨論之後，還是決定讓沐嶼彤來吹獨奏聲部。
李疏月瞪大了眼睛：“憑什麼啊？可是明明我吹的也很好啊！”
但是考核還在繼續，李疏月的質問沒有人理會。
考核結束之後，廖老師來找了李疏月。
“這個獨奏聲部要求高，需要氣息平穩，而且節奏感要強，嶼彤原來學鋼琴的，這個方面她的能力更強，但是我還是想給你安排到一聲部去吹，好不好？因為你能力也很高，我覺得你應該參加這個比賽。”
李疏月很不甘心，用力地咬住下唇，最後還是同意了。
廖老師又緩和了聲音：“但是你還是要接受考核，一個星期之後，不然對别人不公平。”
“好。”
這一周，李疏月沒有作妖，而是很認真的準備下一場考核，莫名讓沐嶼彤覺得有些意外。
李疏月考核前一天，沐嶼彤收拾樂器有些晚，排練室已經沒人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很得意吧？”
沐嶼彤回過頭，是李疏月。
她愣了一下，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拿到了獨奏聲部名額，你很得意吧？”李疏月聲音帶着憤怒和不甘。
沐嶼彤語氣很平靜：“這個是樂隊每個聲部老師共同的選擇。”
“什麼狗屁的共同選擇！”李疏月眼眶發紅，“你等着，還沒到比賽呢，這個名額到底是誰的，還說不準。”
沐嶼彤沒在意，她這段時間很認真也很努力地練習，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樂隊總歸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她踢出局吧。
可是事實證明，沐嶼彤還是想錯了。
李疏月考核過了，她留了下來，裝模作樣地認真了幾天之後，她開始遲到早退。
作為聲部長，沐嶼彤還是盡了下責任，她提醒道：“還沒下課呢，你不能走。”
李疏月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咯，反正這個獨奏聲部内定是我的了。”
沐嶼彤有些不太理解她話裡的意思，但總歸讓她覺得很不安。
什麼叫，内定？不是已經定好了嗎？
第二天，她像往常提早了些去到排練室，走到門口，卻聽到裡面有談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渾厚：“廖老師啊，這個事情你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随之而來的就是廖老師義憤填膺地聲音：“不用考慮了！這個選人和安排是每個聲部老師共同的決定，人家已經認真排練了好長一段時間了，現在把人踢掉算怎麼個事？”
“不是踢人，”總指揮語氣緩和，“隻是說把她換到一聲部，把獨奏聲部的名額讓出來。你也知道疏月馬上高三了，這是她最後一次機會參加比賽。去年他們那一屆因為人數不夠就沒比成，她也一直很想比賽。再說，她的能力也是很高的。沐嶼彤今年高一，大不了她明年還有機會啊。疏月這次很努力，也來找過我好幾回，而且你也知道，她爸爸和我大學同學，當時幫了我很多，現在人家開了這個口，我總歸也不好拒絕……”
“老孫你在犯什麼渾？”廖老師氣得拔高了聲音，“嶼彤她那麼認真練習那麼久，每天最早來，最晚走，她的水平整個樂隊有目共睹。現在要把她換掉，我開不了這個口！”
廖老師愛才心切，縱使李疏月能力再強，他還是分得清楚沐嶼彤中央音樂學院九級的水平的。
沐嶼彤平靜地推開門，似乎是察覺不到自己聲音中帶有的微微顫抖，一字一頓地說：“抱歉，老師，我晚上排練，請個假。”
已經四月底了，馬上要五月份了，這個時間段的席城，已經很熱了，夕陽的光直直照在沐嶼彤身上，把她的身影照的孤寂又落寞。
她幾乎沒有等到老師的回話，就落荒而逃了。
說不上來什麼感受，就是不公平，但很現實。
從排練室出來後，沐嶼彤也不知道要去哪，逛着逛着就到了操場，她也走累了，索性找了個體育館門口的小角落蹲了下來，胳膊抱着膝蓋，下巴擱在手背上，眼神都沒有焦點。
“怎麼一個人蹲在這裡？今晚不用排練嗎？”
頭頂響起一個聲音。
沐嶼彤擡頭，眼眶紅紅的。她看到少年逆着光站在她跟前，身形清瘦挺拔，右手抱了顆籃球，她看不清他的臉，但也大概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
沐嶼彤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說：“嗯，不開心。”
洛航辰看着她通紅的眼眶，瞬間有些慌，連忙蹲下來，和她視線持平：“怎麼了？和我說說？”
洛航辰拉着沐嶼彤來找看台，沐嶼彤這才把事情經過簡短地說了一下。
洛航辰安慰了她幾句，然後說：“那我們不參加了，反正就是一個比賽，你這麼厲害，吃虧的是他們。”
沐嶼彤屬于那種典型的經不起安慰的人，如果讓她自己消化還好，她情緒還算穩定，頂多自己難受一會，哭一哭也就覺得沒那麼難過了。但是如果有人很溫柔地安慰她的話，她會覺得特别特别委屈，直接化身淚失禁體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感覺……也不是多大點事兒，但是就是很委屈……我很努力地練了，而且我是考核通過認可了才留下來的……憑什麼啊……”
洛航辰抿了抿唇，垂下眼睑，低頭看着身旁把臉埋在膝蓋間，哭得肩膀顫抖的姑娘，歎了口氣，伸手把人撈進懷裡。
嚴格來說，這是沐嶼彤和洛航辰第一次擁抱。
沐嶼彤陡然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時間連哭都忘了，就僵直着脊背，呆呆地靠在他懷裡。
“别哭了。”洛航辰閉了閉眼，語氣微啞。
沐嶼彤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成這般模樣，他有些不知所措，隻知道自己不想再讓她哭了。
哭了一會，沐嶼彤漸漸平靜了下來，但肩膀還是一抽一抽的，語氣微啞：“我就是不甘心……我明明也練了好久……”
洛航辰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但還是認真地說：“以後你難過了，可以和我說，我雖然不太會安慰人，但是你和我說，我都會聽的。”
洛航辰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沐嶼彤的肚子忽然“咕噜”一聲。
……好尴尬……好想死……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沐嶼彤低低地埋下頭，閉着眼默念。
洛航辰反應過來，輕笑了一聲，惹得沐嶼彤瞪眼：“不許笑了！”
“好，不笑了，”洛航辰極力憋着笑容，輕哄道，“想吃什麼？”
沐嶼彤垂着頭思考了好一會：“想喝粥。”
今天是周三，有社團活動，所以門禁管得松，兩人登記了一下就輕松出了校門。
洛航辰對這附近也不太熟，隻好轉過頭問她：“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粥店嗎？”
沐嶼彤頓了一下，點點頭。
“行，”洛航辰往後退一步，和她并肩，“那你帶路。”
沐嶼彤帶着洛航辰拐進一條小巷裡，盡頭是一家老店，店鋪很舊，規模也不大，甚至連個像樣的牌子都沒有，就隻有一塊斜倚着牆壁、凹凸不平的、褪了色的木闆，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老巷子粥店”幾個字。
洛航辰盯着看了幾秒：“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店的？”
“美團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