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洗漱，然後走到餐廳，看到桌上已經放了一碗豆漿和一盤小籠包。

早餐旁邊，是洛航辰留下來的紙條。

【今天早班，先走了，早上起來記得吃早餐，如果來不及了就打車，别為了省車費就不吃早餐了。愛你，寶寶。】

沐嶼彤看得心下一暖。

她今天去律所處理了一下邱萍的案子。

開庭時間是下周周末，還算充裕，這段時間，跟着田靈，她也學了不少東西，完成這個案子，還算輕松。

不得不說，田靈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沐嶼彤有什麼事，都會去問她，她也會耐心地一一解答。

臨近下班的時候，洛航辰給沐嶼彤發了條信息。

藍陽：抱歉，臨時有一台手術，不回去吃飯了。

沐嶼彤理解他的工作性質，回複說：好，沒事，你忙吧。

洛航辰一直忙到淩晨才回來，他回來的時候，沐嶼彤已經睡着了。

他放輕了動作，沒有吵醒她。

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洛航辰已經出門了，還是照例一張紙條。

中午的時候，洛航辰終于得空跟她打電話。

他語氣裡的疲憊盡顯：“新來的這個病人有點棘手，我這件大概率都會很忙，對不起寶寶。”

沐嶼彤聽他這麼說，有些失落，但還是善解人意地回答他：“沒事，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這兩天換季，是沐嶼彤最容易生病的時候。

又因為忙着案子，她沒注意保護身體，這幾天開始咳嗽、打噴嚏了。

洛航辰連着做了好幾個手術，沐嶼彤心疼他，讓他不要來回折騰了，就住醫院的宿舍就好。

這天她剛好有空，收拾了點東西，準備給洛航辰送過去。

是一些被子衣服，她擔心萬一洛航辰有時候要在醫院過夜的話，沒有衣服被罩更換。

她進到洛航辰辦公室的時候，正巧看見洛航辰靠着椅背，疲憊地捏着眉心。

轉正之後，洛航辰換到了獨立辦公室，沐嶼彤來過很多次了。

她輕車熟路地放下東西，然後繞過辦公桌，走到椅背後，擡手覆在他太陽穴上，輕輕地給他按摩。

“怎麼了？新來的病人很棘手嗎？”

“是有點棘手……”洛航辰默了默，不想瞞着她，“新來的病人是個天生心髒病患者，随着年齡的增長，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一開始送到醫院的時候，她很消極。因為她才19歲，剛考上大學，大概是處出于對死亡的恐懼。後面我和幾個醫生一起過去開導過她，她才同意接受手術。”

“手術不成功嗎？”沐嶼彤蹙了蹙眉頭。

洛航辰搖頭：“不是，手術很成功。但是，她最近好像，看我的眼神不對勁……我一開始以為是我自己累了，想多了，直到她昨天晚上，在我辦公桌上放了一封情書。”

洛航辰微微側過身，從抽屜裡拿出那封情書：“我早上來才看到的。”

沐嶼彤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那你怎麼想的呢？”

不知怎麼的，本來是在說他和病人的事，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莫名其妙的，記憶飄回了初中的時候，賀楠風和她表白。那個時候，她問了他一個同樣的問題。

洛航辰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并不夠堅定，導緻他們蹉跎了很多年。

思緒回籠的時候，洛航辰聽到自己清晰堅定的聲音：“我會明确地拒絕她的，放心。”

頓了頓，他說：“但是公與私不能相提并論，我也不可能因為這封信去和醫院申請給她換主治醫生，這不符合規定……”

沐嶼彤點頭表示理解：“那肯定啊，我理解。”

洛航辰起身，換衣服：“走吧，我下班了。帶你一起去和她說清楚，然後我們去宿舍放下東西。東西我明天午休再來整理，我們先回家，晚上想吃什麼？”

沐嶼彤想了想，最近有點饞：“水煮肉片！”

洛航辰皺了皺眉：“不行，你最近有點感冒，這些東西上火。等你感冒好了，我再給你做好不好？”

“好吧。”沐嶼彤又說，“那肉末黃瓜呢？”

洛航辰牽過她的手，笑說：“好，等會出了醫院就帶你去買菜。”

洛航辰和沐嶼彤來到那女孩病床門口，敲了敲門。

裡面傳來一個輕輕柔柔的女聲：“進。”

洛航辰牽着沐嶼彤推門進去。

病床上，女孩一身病号服，正在看設計一類的書，看到洛航辰的時候，眼睛一亮，有些驚訝，又有些羞赧。可随即，她視線又轉向洛航辰身邊站着的沐嶼彤和他們十指交握的手。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洛醫生，你……”

洛航辰沒有逃避問題，大大方方地向她坦白：“這位是我未婚妻，我們初中相識，大學戀愛。目前為止，相識十二年，相戀六年。我很愛她，也會和她結婚。你的那封信，我看到了。但我們隻是醫生和病患的關系，如果我有什麼行為讓你産生了誤會，我和抱歉。但是來勸說你手術，我是和同事一起來的，而且那隻是我作為醫生的職責。”

女孩的臉色蒼白，洛航辰一點幻想的餘地都沒給她留。

她嘴唇顫抖蠕動，正準備開口。

洛航辰就搶先一步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有事找護士。”

洛航辰和沐嶼彤從病房裡出來，先去了洛航辰在醫院的宿舍放了東西，然後又去了超市買菜。

沐嶼彤很喜歡和洛航辰一起逛超市，這種老夫老妻的生活，是她少女時期就幻想過的，如今竟然真的實現了。

晚上回到家，洛航辰挽起袖子去廚房做飯，沐嶼彤就躺在沙發上玩手機。

丁晴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媽？怎麼啦？”

丁晴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嶼彤，你周末帶阿辰回來吃個飯吧，你爸公司剛發了很多海鮮券。”

“等等，媽，我問問他。”

沐嶼彤起身穿上拖鞋，噔噔噔地跑到廚房，問洛航辰：“我媽讓我們周末回去吃飯，你有沒有空？”

洛航辰想了想，回答：“應該可以。”

“好！”沐嶼彤轉頭對着手機說，“媽，我們應該能回去。”

“行，那周天早上我去買菜。”

吃過飯，沐嶼彤回書房整理下周庭審的材料，洛航辰就在一旁看病曆陪她。

晚上臨睡前，沐嶼彤去了趟隔壁找溫筱盈。

她和溫筱盈說了今天在醫院的那件事。

“感覺我是不是有點敏感？他也沒做錯什麼但我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溫筱盈當然無條件支持自己閨蜜了。

她告訴沐嶼彤：“你可能就是太喜歡他了，然後導緻你對現在這麼幸福的生活覺得有些不真實。其實這種心理很正常的，誰對自己男朋友沒點占有欲的？你可以找他聊一聊這件事。”

聊了會，時間有些晚了，沐嶼彤就回去睡覺了。

臨睡前，她翻來覆去地，琢磨着溫筱盈的這幾句話，久久未眠。

這兩天，洛航辰很忙，索性和沐嶼彤說了一聲，直接住在了醫院宿舍。

沐嶼彤理解他，況且這兩天她準備庭審，也很忙。

周日那天，本來兩個人約好了回沐嶼彤家吃飯，結果車開到樓下，洛航辰就接到一通電話。

挂了電話，他表情惬意：“抱歉啊，寶寶，醫院臨時有台手術要我回去。是上次那個女生的……”

“沒事，患者為大嘛，你快去吧。”沐嶼彤擺擺手。

送走了洛航辰，沐嶼彤獨自一人上了樓。

丁晴看到她一個人，很驚訝：“阿辰呢？”

沐嶼彤不想讓她擔心，隻是淡笑起來：“醫院有事，他先走了。”

“這樣啊，”丁晴點點頭，“醫生就是很忙的。”

說着，她指了指茶幾上的小蛋糕：“我今天早上去買的，你去吃吧。”

沐嶼彤應了聲好，然後就坐到了沙發上。

沐嶼彤腦子裡胡思亂想着，她雖然明白洛航辰這是工作所需，沒有辦法，也清楚他對那個女患者一直很有分寸，但她就是，不可避免地，在一次一次地被抛下中，感到無盡的傷心失落。

席城的天氣變化莫測，似乎這裡永遠都沒有春秋兩季。常常今天入夏了，明天又回到冬天。

沐嶼彤本來身體就不算好，再加上這兩天忙着準備庭審，沒注意看天氣預報，也經常熬夜不吃飯，所以她很快就得了重感冒。

庭審前一天，田靈特地給沐嶼彤放了一天假，讓她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沐嶼彤材料已經全部整理好了，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天覺，然後給自己點了碗粥，吃了藥。

第二天起來，她果然感覺自己好了不少。

第一次庭審很成功，沐嶼彤這邊證據充分，法官最終判了邱萍獲得大部分财産和孩子撫養權。

從法院出來，沐嶼彤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一旁的田靈見狀，問她：“你是不是感冒又加重了？”

沐嶼彤揉了揉鼻子，說：“不知道，可能這兩天沒有休息好吧。”

田靈說：“你晚上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飯？叫上願願一起，當做給你慶祝一下了。”

沐嶼彤思忖了一下，說：“那我問問願願吧。”

“好。”

沐嶼彤給遲願打了個電話，遲願一聽，同意了：“當然去啊，你第一次打官司就赢了，這麼厲害，當然要給你慶祝了。”

沐嶼彤從法院出來，搭了田靈的車回到律所，收拾了一下東西，又和遲願一起坐田靈夫婦的車去到他們家。

畢竟去人家家裡吃飯，兩個人心裡還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在樓下超市買了些水果和酒水。

“哎喲，買這些幹啥，我們家多的是，你們兩個剛出來工作的小姑娘，破這費幹什麼。”田靈看着沐嶼彤和遲願轉賬，看着比花自己的錢還心疼。

相處了這麼久，沐嶼彤很明白自己的這個上司是個特别善良的人。也是，否則她不會想着幫助女性發聲。不是說這不好，隻是這種事情總是容易遭受非議，而且發聲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否則就不會新中國成立至今，女性地位依舊尴尬。

不能說女性地位低下，畢竟放眼國際，中國真的是很尊重女性的一個國家了。但是總有各種各樣的弊端，各種各樣不完善之處。

她知道，觀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女性維權這條路，道阻且長。

到了家，田靈家的保姆劉姨已經把飯菜煮好端上桌了。

田靈喊了聲：“劉姨呀，你先沖杯感冒沖劑吧，嶼彤感冒了。”

廚房裡，劉姨響亮的聲音傳來：“好嘞！”

白兆興脫下外套挂好，就去敲女兒房間的門：“寶貝，出來吃飯了，客人也來了。”

白兆興和田靈有一個女兒，據說和沐嶼彤和遲願一樣大，現在是體制内。

“知道了爸，這就來。”

沐嶼彤覺得這個聲音有一天耳熟，可以時間也說不上來是誰的聲音。

沐嶼彤和遲願套好鞋套，去衛生間洗了手。她走進廚房，接過劉姨遞給她的感冒沖劑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在水池洗淨，轉身和遲願一起幫劉姨端菜了。

這個時候，房門打開，白兆興和田靈的女兒也走了出來。

沐嶼彤一眼認出了她：“呀，白筝，是你呀！”

白筝看到沐嶼彤的時候，也驚訝了一瞬：“這個世界這麼小嗎？我媽跟我念叨了一整年的學生居然是你啊！”

田靈疑惑地問：“筝筝，你們認識嗎？”

“對呀，”遲願走進廚房，洗了手出來，“她是洛航辰的女朋友。”

田靈大吃一驚：“小辰的女朋友是你呀？哎喲，這小子真是好福氣。”

白筝解釋說：“當時你們訂婚，我爸媽剛好出差了，就沒去。而且這兩個人也不注意看社交平台，就一直不知道洛航辰的女朋友是你了。”

田靈說：“那把小辰一起叫過來吃呗？”

沐嶼彤回答道：“來之前我給他發過消息了，他這兩天醫院很忙，抽不開身。”

田靈皺眉說：“對象是醫生就是這點不好，太忙。這女朋友的慶功宴都不來……”

沐嶼彤垂下眼，斂住眼底的情緒，彎了彎唇，沒回答。

白筝在一旁悠悠開口：“媽，你們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你們也經常忙得腳不沾地好嗎？”

白兆興：“好了好了，吃飯了。”

吃過飯，沐嶼彤和遲願告辭。

田靈喊住她：“嶼彤，你這周就不用來了，反正你手頭的案子都結束了，暫時還沒新的工作，你先把身子養好了，下周一再來。”

沐嶼彤淺笑：“好，那謝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