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點半,小區樓棟的燈大多已經熄滅,以此在灰暗一片中,隻有頂層的五樓還亮着燈,就格外顯目。
屈轲确認了單元标識,才行李箱邁步進單元。
老小區沒有電梯,屈轲氣定神閑地上到五樓,來到510戶。
門側的牆貼着兔年的春聯,半舊的木門中貼着玉兔抱福和小廣告。
屈轲摁門鈴前,燈便滅了,他彈舌又喚來燈光,仍不見半點打開的動靜。
屈轲不耐煩地掏出黑夾克裡的手機,正要撥電話,終于有了門被打開的動靜。
沒有等他有所動作,吱呀一聲,燈光照亮眼前的白色地磚。
屈轲杵着行李箱,手插褲兜,站直後上前一步,想在燈暗之前進去。
他低頭咬牙:“慢死了……”
恰此時,門完全被打開,屈轲蹙着墨眉,不耐煩地擡頭,一束米灰色身影闖入眼簾。
淡淡的燈投散而下,柔和地在眼鼻唇間留下深刻的陰影,暈染着遺世獨立的冷容,令人難以分清所處是真實是虛幻,
眉眼間透着沉靜的清冷感,令人不願打擾。
分明就在眼前,卻給人一種她誤入時空的錯覺。
像延續千年的曆史寶藏,隻靜靜發散光輝,就能夠吸引人目光。
她清冷的話音留住了燈光:“你好。”
淡淡的燈光籠罩而下,屈轲一時挪不開眼。
在沒有人留意的銀條料間,突出的喉結輕輕下滑,又回歸原位。
老爸說過,梅依寒大他兩歲,今年27,性格比較内向,讓他收斂壞脾氣,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時間在眨眼間流逝,卻又給足了人思考的間隙。
屈轲燦爛地揚起唇角,自我介紹:“姐姐好,我是屈轲。”
:“梅依寒。”她道。
貓眼裡并不能将人看仔細,梅依寒望着壓在眼前高八尺有餘的男子。
無法否認,他生得很英俊,身姿綽約,甚至比電視劇裡的男演員還要帥氣。
無論是淩厲且立體的五官,還是氣質,都流露出張揚與強勢。
因此看上去桀骜不馴,并且無法掩藏。
打扮随意不羁,梳着背頭,一縷烏發随意垂在深邃的劍眉鳳眼間,鼻尖高挺,唇薄鋒銳。
與電視劇裡的不良少年很像,又與卸下道貌岸然外殼的太子類似。
梅依寒心顫片刻,她下意識地抓緊衣袖,往後退步,悔意更濃了一層。
開門的時候,他還不滿意她速度慢,可見耐心欠缺,脾性并不溫和。
但往常這個時候,她已經睡了。
慢了一會兒,也是因為困乏,眯着了。
可人貴在言而有信,臨時反悔太不合情理,也不是待客之道。
梅依寒深吸一口氣,将太子趕出腦海,退至一旁方便屈轲進門。
心想着屈轲什麼時候才會搬家?
室内裝修呈古典的冷色調,家具多是木制,木櫃上裝飾的純色花瓶插着幾枝零星青色小花。
梅若寒帶屈轲到對面的房間,将該說的話,輕慢說完:“這是你的卧室。”
:“如果有什麼需要的物品,附近有超市,導航十五分鐘就到。”
屈轲完全沒細聽,:“嗯,好,謝謝。”
:“不客氣。”
話音剛落,室内響起兩聲腹鳴,打破了安靜。
梅依寒轉頭問:“有忌口嗎?”
屈轲這回聽進去了。
屈轲終于找到了貼切感觸,小雪時飄落的雪花——飄飄悠悠地輕落,冰涼地停在掌心,最後緩緩融成涼泉。
:“沒有……”
梅依寒應一聲嗯,想着待客之道,沒有讓客人餓着肚子做飯的道理。
她不知道屈轲是否會吃得慣她做得西餐,畢竟屈轲常在國外,吃到的餐食興許比她初學的合口。
梅依寒心打起忐忑的撥浪鼓,往廚房去。
屈轲站在原處,直至最後一段黑發消失在轉角的白牆,他若有所思地勾唇笑。
他從前對一見鐘情并不相信,因而現在,他覺得很神奇。
丘比特射箭大多沒有前因後果,也不會給人準備的機會,一見鐘情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屈轲又回味了會兒,才打開門将行李箱滑丢進屋。
他沒開燈,又關上門,往廚房去。
廚房不大,櫥櫃上各種用具擺放整齊,牆上的挂鈎、收納盒裝放的廚具井然有序,整個廚房用具不少,但擺放齊齊整整,不會讓人感到淩亂。
梅依寒從保鮮盒中取出辣白菜,放到小菜闆上均勻切成小段,先嘗了一塊。
她洗過手,又換塊菜闆,将培根切小片。
旁邊的玻璃罐裡裝着金黃的意面,由于不是經常吃,因此還剩着不少。
一個人時,她通常隻下兩把,口味做成番茄肉醬醬,或者是黑椒牛肉,再配上炸雞、披薩這類小吃。
從前她不會做這些,但家中與書店有許多的菜譜,大多見過,也有許多從未聽過,很是稀奇,那些菜譜稱之為西餐或是某國料理。
梅依寒跟着菜譜學了一段時間,當下也可以做得不錯。
:“需要幫忙嗎?”身後傳來一聲詢問。
梅依寒低頭剝蒜,吓了一跳,才想起今天家裡多了個人。
她望去時,屈轲已經來到櫥櫃邊。
梅依寒思索幾秒,:“煮面可以嗎?”
屈轲面向梅依寒,故作輕松地笑答:“可以,當然可以!”
梅依寒垂眸繼續剝下最後一層紫紅的蒜皮,:“麻煩你先煮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