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小車平穩地行駛在柏油路上,車内異常安靜,坐在副駕駛位的趙芸隻顧低頭玩手機,後座癱了位正在打瞌睡的小少爺。
趁着等紅綠燈,姜有魚借着後視鏡看了眼後座,周譽生懶散地靠着座椅,翹着兩條存在感十足的長腿,雙臂環胸,面門扣着遮陽外套,仰着腦袋睡得正香。
綠燈亮起,車身驟然提速,後坐力驚擾了休憩的男生,外套從他面門抖落,腦袋撞到車座,這才慢悠悠地睜開迷蒙的雙眼。
“能不能開穩點?”
男生嬌氣地抱怨一句,撿起外套拍了拍,又蓋到面門,擺好姿勢醞釀睡意。
姜有魚氣笑了,“是你要跟過來的,在我車上睡覺是什麼意思?”
主要她一個人開車,車内沒人跟她說話,她實在無聊。
趙芸側頭往後座看了看,指尖點着唇畔,提出疑惑,“你們繪畫專業的課程排得很緊嗎?這麼累?”
周譽生沒回答,姜有魚搶過話頭,盡情嘲諷,“我看他不是上課累着了,單純是身體虛,作息不規律,所以愛犯困。”
“姜有魚,你别诽謗我,明天下課來學校健身房,我給你練趴下。”
男生最聽不得被别人說體虛,周譽生也不例外。
趙芸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打轉,不知腦補到什麼,笑點突襲,連忙捂住嘴偷笑。
姜有魚蹙眉,“連名帶姓的喊誰?叫姐姐,沒禮貌!”
回應她的隻有一聲傲嬌的悶哼,男生的腦袋仍捂在外套内,像是和主人賭氣的貓,隻留給主人一顆圓圓的腦瓜子。
夜幕降臨在霓虹斑斓的城市,晚上八點過後,夜晚迎來了黃金時段,出門逛街的人數不勝數,一眼看去都是攢動的人頭。
傅青約的婚紗店位于商業廣場最繁華的地段,店面裝潢時髦,落地櫥窗流淌着明亮的光輝,裡面展示着一套奢華亮麗的婚紗。
主色調是火焰一般的紅,蓬松的裙擺綴滿了珍珠,外層籠着一層鲛绡,燈光自頂端打下,薄薄的鲛绡仿佛化作了火焰,搭配肩頸處蝶翼的設計,猶如一隻浴火的蝴蝶。
比起市面上大多數淡色系的婚紗,這套婚紗用了最張揚豔麗的紅,連頭紗都是紅色,最獨特的還是戴在假人模特眼前的黑色蕾絲眼紗,給人神聖又禁忌的感覺。
“不虧是鎮店之寶,售價520萬,也就那些窮得隻剩錢的大佬願意花錢買了。”
趙芸扒在櫥窗前,望着火紅的婚紗,眼珠子古靈精怪地轉了轉,“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套路店員,讓她同意我試這套婚紗?”
姜有魚無情地澆滅了她的幻想,“别想了,這種價位的婚紗不出租,也不會輕易取下來給客人試穿,除非你能亮出讓他們相信你具備此件婚紗購買力的底牌。”
趙芸鼓起腮幫子,眉心拱起嬌俏的小山丘,小聲嘀咕,“早知道先給趙錦之打電話了,他來的話說不定有戲。”
“這件婚紗名為Muses。”
周譽生款步走來,婚紗的紅仿佛燃進了他的眼睛,瞳眸染上了流光溢彩的色調,冷白的側臉也在暖光的映照下變得柔和細膩,“音譯過來就是缪斯,希臘神話中的女神。名字很美,設計嘛,還有所欠缺。”
姜有魚笑問,“大畫家?你有什麼獨到的見解?”
周譽生舉手輕輕摩挲唇畔,一番思索過後才開口,“大畫家不敢當。就我個人審美而言,腰部和手臂應該用黑色蕾絲修飾,圖樣最好是纏繞的花枝。”
“你不覺得太暗黑了?”姜有魚問。
周譽生不以為然,“怎麼會?黑色的花枝代表禁锢,火焰代表希望,明暗之間的至死糾纏,多麼美妙?”
姜有魚是欣賞不來周譽生的審美,聽他一番解析,腦補出都是些令她毛骨悚然的畫面,就像天使被惡魔的羽翼吞噬,有的隻是絕望的窒息感,美不了一點。
傅青是在十分鐘後抵達廣場的,低調的路虎緩緩停靠在路邊,内側的後座車門打開,身形高大的男生弓腰鑽出車座,長手長腳地站到一旁,靜候同伴下車。
他側身而立,白色工裝褲寬松地套住修長雙腿,上身穿着黑色無袖運動背心,脖間戴了一條銀質項鍊,垂下來插進褲袋的手臂肌肉線條緊實優美。
“是傅青和溫盛。”趙芸舉高手臂,熱情地揮手吸引兩人的注意力。
傅青和溫盛一齊投來視線,溫盛的目光先是在趙芸身上定了幾秒,然後自發略過她旁邊抱起雙臂一臉高深莫測的少年,放到姜有魚身上。
姜有魚和他對上視線,禮貌性地微笑示意,他也回以微笑,隻是笑臉還沒維持三秒就被突然闖進來擋他視線的少年破壞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來得遲了些。”傅青領着溫盛走過來。
周譽生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傅青身邊的溫盛,客套地說,“學姐好,我叫周譽生,是姜有魚的…”
“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