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魚微微颔首,暗自撥通一個人的電話,不動聲色地引着人進了奶茶店。
到前台點了兩杯可可,回到位置,把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扣在桌面上,她踟蹰片刻才進入正題,“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約你談話的目的。”
“我…”
顧明澤抿抿唇,“那天你墜湖,我是想跳下去救你的,可我找不到,隻能先找…”
姜有魚蹙眉,擡手打斷他的後話,“你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真心,危急關頭保護自己最重要的人是本性,換做任何人都無法控制,你的身體已經替你做出了選擇,難道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顧明澤臉色漲紅,姜有魚說的每個字都如重錘錘打在他心頭,正中要害,他無可辯駁。
“為什麼不肯承認呢?”姜有魚最不解的就是這一點,遵從内心應該是每個人都能自主的。
顧明澤低下了頭,不斷摩挲狡緊的十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煎熬與不安,他和馬玲玲朝夕相處那麼長的時間,不可能看不出馬玲玲對他的心意,在馬玲玲沒捅破那層紗時,他一直裝作感情遲鈍的笨蛋一樣毫無知覺。
他清楚地明白這種行為很卑劣,尤其是那天聽到馬玲玲掉進湖裡,他生出了從未有過的緊張慌亂,趕往湖邊的路上他有很多時間思考,他知道馬玲玲會遊泳,姜有魚不會遊泳,他應該先去搜尋完全不會水的姜有魚,但實際上被恐懼和不安充斥的大腦做出了本能的選擇,驅使他找到馬玲玲,聽不見馬玲玲的呼喊,自動忽略了周圍人的尖叫,固執地把馬玲玲抱到岸上。
直到确認馬玲玲平安無事後,他大腦的思考能力才慢慢恢複,終于意識到他完全忽視了姜有魚的死活。
所幸的是周譽生把人救回來了,那天跪在草地上,看着劫後餘生的姜有魚,自責、懊悔的情緒一點點把他淹沒,他不斷地謾罵自己,覺得自己虛僞至極。
他追逐着不屬于自己的身影,傷害了喜歡自己的真心。
這樣虛僞卑劣的他,貧窮自私的他,真的值得一份毫無保守的愛嗎?
“對不起。”
顧明澤望着窗外的雪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或許是新生入學那天,你給了我面對鏡頭的勇氣,或許是我第一次與父親分開的那晚,你遞給我的那杯熱可可,不論什麼,我對你感激萬分。是我太遲鈍了,以為感激就是喜歡,我想追尋你的步伐,可你站得太高了,一次次的仰望讓我愈發自卑,漸漸的就成了一種執念。”
顧明澤的聲音漸漸變得沙啞哽咽,他舉手抵住唇鼻,緩了緩情緒。
“其實,我和周同學早在記者團納新面試那天就認識了,他發現我一直關注你的行蹤,在樓梯口碰見時,他同我說了許多你的愛好,後來我卑鄙地投你所好,企圖讓你發覺我對你的心意,連馬玲玲都在幫我創造機會。”
“我明明知道她對我好,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别人好,可我就是在自欺欺人。”
“墜湖的事,我對不起你。感情上的事…”
顧明澤沒能忍住哭腔,艱難地吐出那句日夜折磨他的話,“我對不起玲玲。”
姜有魚扯了張紙遞給他,靜靜等他平複情緒。
他情緒過度激烈,沒能控制住音量,周圍的客人有意無意投來探究八卦的目光,原本鬧哄哄的奶茶店安靜不少,大多都豎起耳朵随時關注她們這邊的情況。
姜有魚拿起手機遞給顧明澤看了一眼,掩面哭泣的少年整個人立時僵住了,眼角挂着淚珠,驚訝得暫時忘記了痛苦,霞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上少年白皙的臉頰和耳根。
簡直像沸騰的熱水壺。
姜有魚偷笑,輕咳兩聲,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你都聽到了,他喜歡你,還不快進來?”
奶茶店的門很快被人推開,有人懷着忐忑激動的心情跑進店内,衣服上、發梢上沾了雪沫,臉蛋被凍得紅彤彤的,圓圓的杏眼裡灑滿了星星閃耀般的亮光。
顧明澤遲鈍地扭頭,再擡頭,撞進了女孩明媚燦爛的眼中,手指不由得攥緊了紙巾。
“顧學弟,我要跟你交往!”
馬玲玲擲地有聲,嗓音洪亮得店内所有人都能聽見,短暫的寂靜後,掌聲接連響起,随之而來的起哄聲、歡呼聲堆滿了空間,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明澤大腦一片空白,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孩,沒有反應。
姜有魚見目的已經達成,不再留下來當電燈泡,默默起身離場。
沒走兩步,身後爆發出一陣驚呼,回頭看去,馬玲玲直接抱住顧明澤啃了上去,情窦初開的少年哪裡經得起這來勢洶洶的攻勢,吓得眼睛都瞪成了銅鈴,被摁住強吻了好久才堪堪把人抱進懷裡。
此情此景,姜有魚隻想豎起大拇指,這才是她認識的馬玲玲,隻要有一點點苗頭,她是真的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