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對方是天仙,但萬一是仙人跳呢?
騙她感情蹲大牢!騙她銀子去死吧!
梁頌年唇邊笑意微僵一瞬,看向猶不自知的祝千靈眼中透着隐隐怪異。
但祝千靈沒瞧見,程安的虛影已徹底消失,她發現自從梁頌年出聲後,籠罩周身尤其是脖子的寒氣同時消失。
這股寒意與昨天鬼上身的不同,冷是冷,但她能扛得住,也沒有渾渾噩噩精神恍惚。
大約,物理攻擊與精神攻擊的區别。
溫度快速回升正常,祝千靈揉揉自己好慘的脖子,想想梁頌年延遲性的回應,頓悟,原來是技能冷卻啊!
真夠字面意義上的冷。
祝千靈估摸着,耳畔霎時咚地一聲,好像是寺廟裡大鐘在被人用力撞響。
铛铛铛……震耳欲聾,她當即捂住雙耳。
同時聽到門外響起陰恻恻的聲音,“師弟同祝施主商量得如何?”
什麼意思?祝千靈捂着耳朵。
梁頌年意識中聽到一聲更洪亮不滿的聲音——
梁頌年!不管你是想開殺戒亦或是起淫心想泡妞,守着破屋子一整夜,快給老子滾出來!
莊嚴神聖的寺廟,梁頌年腦海中播放一長串咒罵聲。
不該出自僧人的口。
梁頌年絲毫不在意腦子裡的聲音,他看向祝千靈。
白紗下的姑娘捏着耳垂也在看他,眼瞳又清又亮。
梁頌年溫柔一笑,搖了搖頭示意祝千靈不必擔心。
而後看向緊閉的門窗外,不緊不慢道,“迦樓師兄請再稍等片刻。”
迦樓?哦是昨日赤腳金剛,還收走一隻瘦小黑貓……
迦樓聲音在人卻并不在此間院落。
他徹夜追查,原本是打算和梁頌年分享得到的消息。
但他讨厭祝千靈,不想見她,便與梁頌年約定地點。
結果左等右等左催右催不見人影,原以為祝千靈出什麼事。
盡管讨厭,但他不希望祝千靈這麼早出局。
迦樓意識出竅,念着相識情分想找梁頌年提醒提醒他色字最是誤人,但這家夥硬是不讓他進屋瞧瞧怎麼回事。
呵,當他不懂他什麼意思嗎?
以為誰都當塊寶嗎?呵呵,垃圾都是垃圾!
迦樓徹夜未歇打架被擺了一道,半路又被趁機想跑的黑貓咬傷,心情差到爆,便使了十二分的勁敲響鐘樓。
不合時宜的鐘聲徒然響起,惹得不少沙彌誠惶誠恐跑出來。
但隻見到禅杖金剛威威立于鐘樓最頂層,不似廟裡供奉的菩薩,更似兇神惡煞的修羅。
鐘樓下沙彌與被驚擾好夢的香客紛紛噤了聲。
沖擊最大的,當屬鐘樓蒲團上瑟瑟成縮應激反應的瘦小黑貓,它幽綠眼瞳淚眼汪汪看向祝千靈方向……
想喵,但不敢……
這個壞胚和尚!它最讨厭了!
*
“所以……你要把我裝在你頭上?”
祝千靈坐在榻邊,詫異看着梁頌年。
梁頌年同她說他這次來是幫迦樓捉妖。
一隻盜竊寶物的鼠妖。
據說這鼠妖道行甚高,曾在靈山佛祖跟前受過菩薩點化,後因貪嘴偷嘗燈油時打翻燈台逃往下界。
鼠妖在人間為非作歹,最終被修真大能鎮壓,但不久前安安分分的鼠妖突然越獄并盜竊寶物楊柳枝。
任務落到迦樓身上。
迦樓此人雖是佛學弟子,卻修殺戮之道講究以暴制暴以戈止戈。
但這次任務偏偏強調不可殺之傷之驚之,換而言之有背景的越獄犯隻能“請”回去。
伽樓嗜血暴脾氣哪裡有什麼耐心請,沒有一禅杖打死都算慈悲為懷。
因而迦樓師父怕自家徒弟下手太狠得罪上面,特意邀請情緒穩定秉性溫和的梁頌年一旁協助。
老鼠擅打洞躲避不易追蹤,二人便商量鼠妖既冒險盜取楊柳枝,楊柳枝與玉淨瓶為組合法器缺一不可,因此鼠妖勢必會為玉淨瓶現身。
所以他們這次趁着觀音廟會遊神,一面順應節日習俗祈願世事順遂,一面引誘鼠妖。
所以……他要把她裝在頭上,因為頭紗發冠也是成套。
修真界的寶物還挺講究配套的。
不過,重點是她還得靠這開光寶物淨化,換而言之,她得和梁頌年形影不離……
祝千靈目光上移至梁頌年頭頂,古代男女都是長發,梁頌年隻戴着頂雅緻蓮花冠,一點兒女式發髻的影子也沒有。
可是,她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大人啊,那麼大隻怎麼裝到他腦袋上?
祝千靈感到困惑。
梁頌年看出祝千靈意思,表示這不是問題,隻要她不介意。
祝千靈自然不會介意,又不是她腦袋裝人。
于是,她跟着梁頌年到梳妝台。
梳妝台鏡子并非古裝劇裡模糊不請的銅鏡,反之,圓而大,明亮的鏡面鬓發眉眼清晰可見。
祝千靈便站在梁頌年身後。
桌面放着胭脂水粉,她看着鏡中美人描眉添妝。
石黛勾勒細長的眉,紅紙染上殷紅的唇……
雌雄莫辨容姿無雙。
祝千靈專心緻志盯着,許是她目光太過灼灼,鏡中美人擡眸與她盈盈一笑。
美色當前鏡中視線相觸,祝千靈當場被美顔沖擊,心髒狠狠一跳後,大大方方回贈笑臉。
看,這就是她曾一筆一畫畫出來的美人反派!
她真是有造物主般的藝術天賦!
正所謂手藝在手吃穿不愁……
“……祝小姐?”
“嗯?”
非常得意的祝千靈收了憧憬的笑,見梁頌年拿着木梳在她面前晃,問她喜歡哪種花香的頭油。
提到花,祝千靈脫口而出,“夜來香……”
比拇指蓋還大的蚊子真是太煩了,夏天她愛夜來香。
木梳在梁頌年指間翻轉,他含笑應聲好。
好什麼好?
可以驅蚊子的好嗎?祝千靈一頭霧水看着梁頌年沾頭油梳理長發。
花香濃郁鋪散開,望着梁頌年指尖烏黑柔順的長發,祝千靈發出羨慕的眼神。
不像她的太細軟,軟塌塌,一不留神還有些發黃,看起來營養不良……
梁頌年梳頭發的手指一頓,“祝小姐……”
背着手羨慕的祝千靈,聽到梁頌年對她說:“得罪了。”
啊?
猛烈的風使勁推閉合的窗,即将吹開之即,梁頌年冷白指尖勾住白色頭紗,輕輕一拽……如輕薄飄渺的煙霧……
整面頭紗物歸原主,重回梁頌年蓮花寶冠。
窗開風落,晨光照進,白紗曳地,隻餘鏡中觀音眉心一點兒朱砂,哪裡還有祝千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