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沉睡水底，雕梁繡戶層樓疊榭遊魚惬意穿梭其中。
萬物寂靜……
祝千靈在夢中覺察有異，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眉心一點兒朱砂……
這是在做什麼嗎？
茫然……
琥珀色眼瞳倒映着梁頌年精緻漂亮的臉，祝千靈輕眨眼睫，慢慢睜大琥珀色眼瞳……
好像是在渡氣？
伏于她之上的梁頌年同時也在看看她。
他含着綠色吸管，清澈的眼眸映着她的臉，眼睫輕動，眼珠子在她臉上細細轉……
細細小小的氣泡在祝千靈唇角冒出，那眉眼精緻的少年忽而溫柔地笑了……
嘴裡咔嚓一聲，清脆聲在祝千靈腦海中炸開……
梁頌年：“……”
他丢開被咬斷的荷葉杆，将人攬抱起來，掐着她的下巴，“吐出來……”
咳咳咳，晚了……
顆粒物卡在喉嚨，比幹吞白色藥片卡住還難受。
水……祝千靈急需猛灌水！
但梁頌年鉗制着她的下颚，虎口指腹用力一掐，迫使她張開牙齒。
嘶！好冰！
她眼見着梁頌年行動極快食指已然伸進她齒間，冰棱似的指腹碰到她柔軟溫熱的舌頭……
指尖侵入，祝千靈怔怔想，不會是摳她喉嚨吧？
同一時刻，梁頌年貌似同樣察覺自己行為逾越，迅速探入的指尖忽而頓住，但指節仍然停留在她整齊齒口。
祝千靈一眼不眨凝視眼前精緻漂亮的臉。
唇紅齒白鼻梁高挺，漫畫裡的美少年自帶柔光濾鏡，還有氣泡诶……
等等為什麼會有氣泡？
目光詫異中恰好對上梁頌年擡起的眼眸……
他眼睫毛那麼長，工筆線精心一筆一筆畫出來似的。
四目相視，祝千靈輕輕眨動濃密卷翹的眼睫，恰如輕盈的蝴蝶撲閃翅膀……
梁頌年忽記起遮天蔽日的袈裟在太陽底下暴曬炙烤的細微聲音。
火紅色，看不見，聽得到……
如同點燃的火焰，灼燒感從指尖直達心底，梁頌年刹那收回手指。
鉗制感莫名其妙消失，祝千靈捂着脖頸，低頭咳嗽，咳得滿臉漲紅。
越咳越難受，話都說不出來，她正想她需要海姆立克急救法，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扯過去，新生長的兔子撞進堅硬的胸膛……
痛……
祝千靈眯着淚眼，下巴擱在梁頌年臂膀，尚未來得及哀痛，單薄後背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吐血……好掌力……
嘔，卡在喉嚨的綠色顆粒吐出。
異物卡頓感消失，祝千靈趴在冰涼僵硬的懷抱中慢慢平複氣息，眼睛望着遊遊移移緩緩掉落的綠色顆粒。
速度緩慢得好像零食碎掉進水裡？
喉嚨有些灼燒感，祝千靈腦袋一歪，臉頰輕輕靠在堅實的手臂，冰冰的，舒服，再蹭蹭。
口中似有血腥味，她伏着潤潤喉，蹙眉，不好受。
後背有一隻手遲疑般落下輕撫三下。
祝千靈氣順了，但仍舊難受，她想自己還處在高燒中，抱着冰塊好蹭再蹭蹭……
直到頭頂響起清潤的聲音，“祝小姐吐幹淨了嗎？”
“嗯？”
祝千靈攥着純白衣襟，稍稍從梁頌年懷中出來，仰頭看着他。
眉心一點朱砂，慈悲眼含情目，是普度衆生的菩薩……
梁頌年本想拂開她的手，卻撞見祝千靈透亮清澈的琥珀色眼瞳，若夏日火燒雲下的甯靜湖泊……
火焰在水中熊熊燃燒。
原來再怎麼藏，火紅色是看得見。
他控制心中騰起邪念，避開她的眼睛。
餘光卻見祝千靈天鵝頸處珍珠鍊顆顆圓潤，黃金平安鎖垂着三個小鈴铛。
比細膩肌膚上黃金小鈴铛更惹眼的是，寬松的鵝黃色睡裙微微露出的雪白弧度……
但她仰頭虔誠說：“觀音菩薩……”
火焰被虔誠的信徒澆得一幹二淨。
梁頌年氣笑，算是明白南越是仙家必争之地的緣由，他記得祝千靈定居南越不過幾年光景。
看着祝千靈虔誠的臉蛋，梁頌年垂眸，不着痕迹正好她領口，“亂認菩薩當心天打雷劈。”
祝千靈鎮定自若，“天上的菩薩不會怪罪的，梁公子是話本裡的觀音……”
梁頌年不接不清醒的瞎話，溫靜和善，“你聲音聽起來不正常，是喉嚨不舒服嗎？”
祝千靈清清嗓子，喉嚨裡好像腫起個大包，“沒事，大概咳破皮。”
咳破喉嚨她熟，人體治愈功能強大，忍一忍就過去了。
“破皮了？”梁頌年收斂笑意，擰眉，“讓我看看……”
他嚴肅得好像詢問病情的醫生，祝千靈隻得張開口。
隻是當他指腹輕擡起她下巴的瞬間，眼神認真觀察她的喉嚨，祝千靈被盯得沒由來的緊張。
或許是因為昏暗的室内過分寂靜，她的溫度過于高，而他的指尖過于冰……
梁頌年全神貫注盯着她的口舌，非常嚴肅認真，簡直如臨大敵，“不止破皮，出血了……”
破皮當然容易出血，祝千靈不以為然，可是！
下一瞬眼睜睜看着梁頌年擡高她的下巴俯身驟然靠近……
啊！他張嘴了！
啊她看到他舌尖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本就很近，梁頌年行動派速度快，眼睜睜看着要一口親上……
梁頌年停了，他目光停留在她的唇瓣……
上一個離她這麼近的還是牙醫，祝千靈眼睫輕輕一顫，不由咽了咽口水，嗚痛！口水咽進喉嚨，好痛！
她痛得眯了眯眼睛，對上梁頌年緩緩擡起的眼眸，心跳一滞，他他他他……舔唇了。
雖然動作很小很快，但是被祝千靈捕捉到。
她想起梁頌年抿紅紙的畫面，怎麼會有個男人長得這麼好看！
梁頌年眼眸直直盯着祝千靈純淨明亮的大眼睛，合上唇瓣，很是歉意，“抱歉，我沒有惡意，隻是你現在仍醒靈根狀态，最好一點兒傷口也沒有，我需要替你治療……”
他說得真摯，祝千靈信了，她絕對是醫生最喜歡的類型，她說：“好，那我要怎麼配合你？”
手心裡肌膚溫度很高，人很乖。
梁頌年說：“擡頭，張嘴……”
祝千靈擡起脖頸将嘴巴張到最大，看着梁頌年冰涼指腹按在她唇瓣，有淺金光從他指尖冒出，一點點流進祝千靈口舌……
不好受，比做無麻醉胃鏡還難受，排斥感使得祝千靈開始掙紮……
梁頌年按住她兩頰，擡眸見她十分抗拒，過了一會兒，“小小姐可聽過唾沫可治愈傷口？”
祝千靈在他指掌上搖頭又點頭，腦袋說不準是清醒還是昏昏，啞聲含糊問，“所以你是想往我嘴裡吐唾沫？”
梁頌年詫異搖頭，坦誠道：“怎麼會呢？我原是想替你舔傷口。”
啊？啊！
舔哪兒？舔喉嚨？
祝千靈不痛了，睜大眼睛。
梁頌年出手快趁機将她有點苗頭的智齒拔下……
痛痛痛！
祝千靈喉嚨不痛了該牙疼，捂着臉蛋，瞧見梁頌年指尖多出一枚牙齒？
她問：“我的牙齒？”
梁頌年拿帕子認真包好，解釋，“這牙長得不合适，現在不拔等會兒會很疼。”
拔就拔吧，祝千靈表示理解，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