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孟津禾沒理會老闆的話,她覺得不怎麼像是老闆口中的打架鬥毆。
也就是走近了,才發現這條幽深的小巷子裡還有往右拐的路,遠遠就聞見一股刺鼻的臭味,像是殘羹剩飯堆在一起發酵酸腐的泔水氣味,一看就是附近飯店用來扔廚餘垃圾的地方。
越往裡走,聽得越清楚。
“媽的,怎麼就這點錢,騙人的吧。”
“絕對是故意騙我們的,你看她腳上那雙鞋就知道了。”
“你們在幹什麼?”
側對着孟津禾的幾個人倉皇地轉身,有幾個已經開始眼神躲閃。他們中有男有女,均是面孔稚嫩,打扮得倒是成熟,但明白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們年紀不大。
被圍在中間的女生向她求助似的地看過來。
挑染着黃毛的男生眯起眼,九分緊身褲勒出兩條伶仃的細腿,見隻有她一個人,很嚣張地說:“操,哪來的女的。”
孟津禾仿佛沒聽見他們嘴巴裡不幹不淨的“問候”,越過他們直接問那個女生:“你和他們認識嗎?”
被忽略的黃毛嘴裡冒出好幾句“操”,孟津禾充耳不聞,那個女生立馬搖搖頭,但在其他人的瞪視下很快就低下頭去。
黃毛旁邊留着劉海的女生撇撇嘴,說:“姐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就是同學啊,關系還挺好的,你說是吧。”她扯着嘴角看向低下頭的女生,狀似親昵。
“鬧着玩還是勒索你們心裡清楚。”孟津禾隻是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警告道,“現在就走,不然我報警了,到時候警察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家長和老師。”
有人不滿地嚷嚷起來:“這位大姐,關你什麼事啊?”
她注意到,那個劉海女生的臉色瞬間變了,帶着無法掩飾的慌亂,重重用胳膊捅了一下黃毛。黃毛反應過來,從褲兜裡掏出一把折疊小刀。
孟津禾心跳陡然劇烈起來。
對方手裡有刀,理智告訴她應該離開去報警,而不是在這裡和一個不知道底細的小混混硬碰硬。
黃毛吊兒郎當地晃悠到孟津禾面前,“敢報警就給你點顔色看看,現在滾,我還可以放過你。”
緊張到心髒快跳出喉嚨眼,她面上仍不動聲色,目光忽然掃過黃毛垂在腿邊的手。那是個不夠放松的姿勢,緊握的拳頭貼在腿側。
孟津禾不确定地想,他會不會也在緊張。隻有面對比他們弱的人時,他們才敢肆意欺淩。
她于是翻出手機屏幕面對着他們,撥号界面已經輸入了報警号碼:“給你們一分鐘時間,現在就走,不然我立馬報警。”
話音才落,那幾個被她撞見後,眼神一直躲閃害怕的幾個人一溜煙跑了,隻剩下那個黃毛和劉海女。
黃毛重重撥弄了下頭發。
“操——你他媽是不是有幾把病!”
孟津禾不為所動地倒數:“四十一……”
黃毛終于火急火燎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放狠話:“媽的别讓我碰見你,不然下次真打死你!”
注意到女生的褲子破了個大口,膝蓋處鮮血淋漓。孟津禾問:“腿是怎麼回事?”
“剛剛他們攔住我要錢,我想跑,不小心摔倒了。”
“除了要錢,他們有沒有打你?”
女生否認搖頭。
這時老闆從巷口跑了進來,似乎有什麼急事。見有人來,女生急忙抹幹淨眼淚。孟津禾微微側身擋住女生,“老闆,能不能幫我拿一瓶您店裡的礦泉水。”她遞過去一枚硬币。
老闆連連擺手:“用不着,礦泉水便宜得很,我去給你拿。”
孟津禾擰開瓶蓋,小心沖洗掉傷處沾的異物。老闆很熱心腸,“外面太熱了,别給你們曬中暑了,不然去店裡坐也行,開着空調,也沒什麼客人了。”
孟津禾笑了笑,搖頭:“謝謝老闆,不過我們還有事要做。”
“幹嘛去?”
“報警。”
老闆問:“怎麼了這是?”
“她磕到腿了,待會兒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老闆一聽這話就着急起來,尤其是他自己的女兒也在上初中,很容易設身處地,忙主動問:“那就趕緊去醫院挂号吧,用不用我送你們過去?”
“我有車,不過現在最緊要的不是帶她去醫院,”孟津禾拿出手機,說,“我先報個警。”
老闆望着這一幕,撓撓自己的光頭:“有個事我剛剛就想說了。”他看向孟津禾:“小姑娘,那個停在我家店門口的白色自行車是你的吧?”
孟津禾:“……”
該不會把她車劃了吧。
“你的座椅被一個染黃毛的混混劃了,我正收着錢,一轉頭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在你車前,吼了一聲他就跑了,出去一瞧,就看見你的車座被刀劃爛了。”
孟津禾過去一看,本來好好停在小吃店門口的自行車,現在倒在地上,黑色座椅被掏空露出底下的彈簧,還被煙頭燙了幾個焦黑的洞,輪胎也劃爛了,完全癟了下去。
一股難言的憋悶火氣迅速竄上眉心,所以剛才老闆急匆匆地過來,就是來告訴她這件事的。
“要不,你也報個警?我店門口有監控,臉拍得清清楚楚,那小子随身帶個刀不是什麼善茬,起碼能打電話通知家長老師,教育批評一下,讓他家長給你報銷維修費。”
财物被故意損毀當然要報警,她本來就不富裕,難道還要倒貼錢換新座椅嗎?
孟津禾平複了下怒氣,衣角被人輕輕拽了下。女生嗫嚅着:“姐姐,能不能不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