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溫這天,在衆人煎熬的等待中,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了。
附中沒有重點班和平行班之分,甚至連各班的尖子生的人數都很平均。
看似平和沒有競争關系,實際上每次大考小考的成績出來,各班的班主任在拉自己班成績條的同時,都會習慣性地瞥一眼其他班的成績,然後暗戳戳地和自己班進行比較。
雖然成績條還沒發到學生手裡,但光看老李來班裡轉悠的時候滿面紅光的樣子,就能看出他心情不錯。
午休下課,班裡寂然無聲地睡倒一大片。
孟津禾睡眠淺,被鈴聲吵醒,坐在座位上發幾秒鐘呆,然後蹑手蹑腳從座位起身,打算到樓下洗把臉清醒清醒。
她往教室後門走去,目光自然而然地從貼滿英語答題卡的展覽牆一掃而過。
那都是英語老師挑揀出的優秀作文模闆,每次考試結束,這些作文會被張貼出來供同學們觀摩學習。
教室後牆的黑闆報專門預留出的空白位置就是為它準備的。
孟津禾從中捕捉到自己的筆迹,上面還留有老師的批注,把裡面運用到的比較好的高級語法圈畫了出來。
正準備離開,忽然在幾張字體密密麻麻的答題卡裡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特意停下,又确認了一遍名字,以防是自己睡迷糊看岔眼了。
沒看錯,左上角标注的确實是靳陸的名字。
她記得第一次見靳陸寫英語作文時,那個“自由散漫”的字體還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說“自由散漫”都是委婉的,在閱卷老師那裡叫潦草,以至于她潛意識中已經默認靳陸字寫得醜。
可張貼在展覽牆的英語作文,字體寫得标準且規整,符合應試要求字體的同時,又很美觀。
所以這才是靳陸真正的寫字水平?所以他平時的作業為什麼寫得那麼潦草,該不會是刻意的吧。
孟津禾懊惱地咬住唇,早知道就不買字帖送他了,豈不是白白浪費自己的錢!好虧啊。
就這麼駐足看答題卡的幾分鐘,班裡陸陸續續有人醒過來,桌椅挪動的摩擦聲在安靜的教室格外清晰。
孟津禾擡眼看鐘表,不敢再耽誤時間,往樓下小跑而去。
怕洗臉的時候頭發被水打濕,她用發圈随便紮了兩圈,俯身擰開水龍頭,合攏手掌掬起一捧水澆到臉上,清涼的觸感讓孟津禾一個激靈。
可能是動作幅度有點大,發圈的綁束感越來越松,突然滑落下來掉進水池裡,水流帶着發圈就要往一邊沖走。
孟津禾擰緊水龍頭,一邊攏住頭發,手忙腳亂地伸長胳膊去撈。
餘光裡,見一雙修長有力的手伸到水池裡,撿起她的發圈。
她下意識地視線上移,嘩嘩水聲中,靳陸微微側臉看過來,由于背着光,發絲間都被鍍上一層暖融融的金影,看不清臉。
他單手關上水龍頭,指尖還挂着孟津禾的黑色發圈,“你的?”
孟津禾有點發怔地點了下頭。
靳陸似乎也是剛洗完臉,濕漉漉的水珠往敞開的校服衣領裡遊走,洇出圓圓的水痕。
靳陸伸手遞過來,接過發圈時手指不可避免地有所接觸。
明明都剛沖過涼水,男生的手卻很熱,觸感卻是濕淋淋的,孟津禾心底湧起奇怪的感覺,把濕掉的發圈握進掌心。
靳陸卻在這時屈指輕輕彈了下她額頭,“你怎麼看起來這麼呆,剛睡醒?”
“你不也是剛睡醒。”
“誰說的,我可沒睡午覺。”
孟津禾匪夷所思地盯着他,搞不懂他哪來的這麼充沛的精力,早起晚睡一點不見疲憊就算了,午休居然還不睡覺。
好嫉妒,她也想有這麼好的精力。
“剛剛從後門過的時候,我看到你的英語答題卡了,我一直以為你的字很難看,既然你能寫好,為什麼之前寫得那麼……”
她絞盡腦汁地找委婉的表達,“那麼不拘一格。”
靳陸想了下:“可能是太費時間了,潦草一點寫起來更省力。”
“就這麼簡單啊?”
“不然呢?”
孟津禾幽幽地說:“你知道嗎?剛剛我居然還自作多情地以為,你是在有意地擾亂其他人的認知,然後在我們深信不疑你的字很醜的時候,給所有人看見這張優秀答題卡,哐哐哐打所有人的臉,那些逆襲小說不都是這樣的嗎?”
逆襲小說?那都是什麼和什麼。
因為孟津禾這個聽起來就很天馬行空的想象,靳陸沒忍住彎起嘴角,一時搞不懂她腦袋瓜裡整天都在思考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
“你想得也太多了。”他說完,一低頭,見孟津禾頭頂發旋那莫名其妙撅起了一小撮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