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離開王帳,去不到王都,”她嘴角扯出笑容,聲音險些撕裂卻又很快恢複原樣,快到讓人察覺不到那一絲别樣的情緒,“是不想讓我助烏玉阙奪位。可我一介女子,能做到的并不多。”
诃仁聽見這話,不由自主地笑出聲,“我雖不常出現于人前,但懷甯殿下的威名我也聽過不少。烏玉阙想要靠着殿下上位,殿下想要靠着烏玉阙想讓南夏大亂。我帶走你,便能讓這兩件事再也沒有下文。”
聽完這一段話後,朱辭秋忽然放松下來,不再緊繃着。
“你錯了。”她冷笑一聲,将手中的烤魚扔在地上,“我現在願意跟你回巫族。”
诃仁手一頓,看向她,眼中閃過懷疑。
“你什麼意思?”
但她卻不再理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外套,感覺仍然有點濕潤便又收回手,雙手抱胸攏住自己,靠在一旁的樹幹上閉目養神。
一旁的诃仁愣地站起身穿上半幹的衣裳,将木架踢倒,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你什麼意思?”
朱辭秋掀起眼皮,看着露出本來面目的诃仁,笑了笑,“首領這麼聰明,何不自己猜猜?”
诃仁并不說話,也不離開,就隻是面目猙獰地看着她。
良久,他吐出一口濁氣,蹲在她身側,似乎覺得蹲着不舒服,他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仍舊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論你要做什麼,如今你都别想再施展。”
朱辭秋閉上眼,懶得看他,“現下我能做什麼。”她突然又睜開眼,笑眯眯的,“不過我挺想把你扔進河裡喂魚。”
“你方才已經扔過了。”
她沒答話。
诃仁還欲說些什麼時,耳尖忽然一動,他立馬回頭望去,又立馬站起身背對着她。
聲音驟然冷淡:“快起來,我們得走了。”
朱辭秋坐起身,也側着耳朵聽了聽,卻什麼都沒聽見。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面前站立的男人将地上的外套挑起來扔給她。
沉默看了他一瞬便伸手接過,诃仁又迅速将火堆撲滅,四周變得徹底黑暗,看不見一絲光亮。
然後诃仁便不知從哪牽出來一匹馬,在聽見馬的呼吸聲靠近她後,她便被一隻大手攬住腰抱上馬背,靜谧的林中也立馬響起陣陣馬蹄聲。
直到穿過這片樹林,馳入較為寬闊的平坦之地時,朱辭秋才聽見身後似有一道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聲音,忽近忽遠,與身下的馬蹄聲交疊出現,是以她聽得并不真切。
但身後那道聲音就像不要命般迅速加快,變得極速,而诃仁駕馬的速度也愈來愈快,就像在跟身後的人賽跑一般。
她回頭望去時,卻隻見飛馳而過的夜色與陰雲密布的夜空,看不見身後是何人。
但她知道,是烏玉勝。
也不知跑了多久,路過平地溪流,又看見遠處的連綿起伏喜塔拉神山,最終在飛馳的路上,看見即将破曉的天光。
就這樣跑了整整一夜。終于在看見一片樹林時,诃仁猛沖向前,帶着她一頭便紮了進去。
“我說殿下,你這位挂名丈夫,騎術真是了得。”诃仁似乎累得不行,他喘着氣,高聲說道。
朱辭秋坐在他身後,被颠簸得有些反胃,但也隻是平淡回答道:“你在南夏土生土長,居然跑不過他嗎。”
诃仁似乎咬了咬後槽,朗聲開口:“誰知道他在大雍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忽然咻的一聲,一支雲箭射在道路中央,诃仁巧妙地避過射來的幾支雲箭,再次俯身抓緊缰繩加快速度,往巫族境内沖去。
巫族所處的地界與西嶺有些相像,多樹障,馬背上的男人極為熟悉這裡的地界,帶着她左蹿右蹿地勉強避開了身後烏玉勝射來的雲箭。
忽然诃仁的動作慢下來,朱辭秋偏頭往前看去,看見一處兩旁全是雲杉樹,但中間确實一條寬敞大道,路旁有着指引的火把,一直延伸到最裡側。
诃仁回過頭,先是看了眼逐漸逼近的烏玉勝,又看了眼她,笑道:“看來還是我略勝一籌。”
朱辭秋沒理他,也沒往回看。
但馬身進入雲杉中間的路的一刹那,模糊卻又格外熟悉的身影從身後的馬背猛然躍入眼前,穩穩地落在地上,擋在她與诃仁前行的路中央。
诃仁又被迫停下來,在馬背上俯身看向他,“你比我預想得要快。”
烏玉勝卻不理他,隻掠過他的身影望向朱辭秋,沉聲道:“下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