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感動不過三秒。
扭頭就走。
“喂,你知道怎麼走嗎?”墨無痕好心提醒,“下山往左走。”
正朝右拐的楚宜笑停步回頭,兩手叉腰,“你之前不是說條條大路通神樹嗎?等我找到了神樹,自然能找到回去的路!”
聞言,墨無痕抛給她個十分懷疑的表情,攤攤手,表示請君随意,又撿了兩塊碎瓦在矮牆上支了個帳篷。
一刻鐘後,墨無痕保持與楚宜笑五步遠的距離,第三次見到了他随手搭的瓦片帳篷。
楚宜笑:“……”
“不認路,真是件麻煩事。”墨無痕與她并肩而站,揉了揉額角,“走吧楚三姑娘,别耽誤了救人。”
*
數十位村民,手持鐵鍬、鍋鏟、擀面杖,将少年與大漢團團包圍。
“就是你們要燒神樹?”
少年平靜道:“誤會。”
大漢捏捏拳頭,“閑的沒事,老子燒那玩意幹啥?”
村民不信:“你們說是誤會就是誤會了?大家夥兒把他們抓起來,送官!”
眼瞅着兩邊就要動手,村長才拄着拐蹒跚而至,扒住大漢的胳膊定睛一瞧,“這、這不是二當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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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又較之前高了些,從這裡俯瞰,能瞧見大片泛着波光的江灣。
風刮得更加狂勁凄冷,沿路的房屋也愈發破敗。牆體整面坍塌,堵了半截子路,木頭早已朽爛,被雜草吞噬,隻剩幾根頂梁柱立着,無聲地證明這裡也曾有過人煙。
墨無痕停步于一堆破爛石塊前,右手邊還保留着一條完整的胡同,看不到盡頭,宛如一個吃人的黑洞。
“到了。”墨無痕道,胡同裡傳來腳步聲,咕咚咕咚,極其有力,楚宜笑的心突然緊緊揪在一起,也不知是過于緊張還是夜風太涼,四肢有些發麻,像是細細密密的小針在紮刺着肌骨。
胡同裡傳來梁魯川的聲音:“少主,我們要找的人就在裡面。”
“梁叔!”楚宜笑驚喜道,黑乎乎的胡同突然不那麼可怕了。
金玉閣的生意開遍南北,水路陸路但凡能到,哪怕是再小的集鎮都有金玉閣的招牌。為了運貨,身為金玉閣麾下漕幫的幫主,梁魯川一年四季都是赤膊飄在水上,風吹日曬得硬生生成了塊煤炭。夜間行動時,隻要他不露牙,哪怕不穿夜行衣都未必有人能看得見他。
梁魯川站在胡同口,嘿嘿一笑,呲出八顆大白牙,“楚三姑娘好。”他遞上一頂幂籬,墨無痕接過順手扣在楚宜笑頭上,“戴好。”
連幂籬都備好了?楚宜笑系緊系繩。梁魯川對于她今夜出現在此似乎并不意外,她隐隐感覺到,今夜的一切都不是偶然,仿佛有一隻手在背後操縱,控制着一切……
“快走。”墨無痕催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胡同幽深狹窄,僅容一人通行。梁魯川在前,楚宜笑居中,墨無痕殿後。
約莫走了十來步,豁然開朗,漆黑暗夜中兩隻詭異的大紅燈籠森然挂着,照亮了緊閉的木門。
清風便在此時吹散雲朵,月光落下,為眼前的一切鍍上溫柔的光影。這是一幢很普通的民房,大概是有人居住的緣故,相對來說保存完好。高門挺立,嵌有門環,兩側卻是矮牆,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清院内一角。
“那是……”楚宜笑倒吸一口冷氣。
人頭攢動!
院子一角堆着的不是稻米也不是果子,而是密密麻麻地擠着一群人!
“這就是人販子的窩點?”
墨無痕低低“嗯”了一聲。
楚宜笑突然明白過來為何白日裡墨無痕隻讓她救一人。
試探她的心軟程度是其一,其二是為了趁夜将這裡一鍋端,畢竟隻買一個丫鬟的冷心客比買走所有人的慈善家更能令人販子放松警惕。若是她當真一口氣買下所有人,人販子怕不是要連夜搬家轉移窩點!
隻聽院内傳來一聲粗鄙斥罵:“不要命的賤骨頭,老子幹這行當幾十年,自個兒往回跑的,你是第一個!敢從老子手底下救人的,你也是第一個!咋地,富貴鄉裡不願待,偏要閻王殿裡走一遭是吧?”
咻!淩厲鞭聲刺破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