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陽光灑落,再次睜眼,紀秋陽迎來了晨曦。
他一大早便趕去公司,在工位上埋頭做項目,然而夢裡的楚叙,卻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曾以為楚叙是故意不搭理自己,可如今看來,或許是夢裡已經有了一個“紀秋陽”,所以他才成了那個無法言語、無法被看清的怪物。
紀秋陽敲下最後一個指令,将項目文件打包,發給謝沖。
他靠在椅背上,閉目片刻,思緒翻湧——
莫非,楚叙真的進到了他的夢裡?
不可能不可能,紀秋陽不信鬼神。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麼之前那三年呢?
紀秋陽不敢深想,當務之急,是找到楚叙。
可他該去哪兒找楚叙呢?
沉思良久,他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夢裡。
夢裡的楚叙,應該也是楚叙。
紀秋陽難得放棄加班,提前回了家。
躺在床上時,他反複琢磨着一個問題:今晚該如何與夢中的楚叙對話?
一入夢,楚叙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靠近“紀秋陽”,而是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到來。
紀秋陽皺眉,語氣裡帶着不滿:“一進來就看到你擺着這麼一張滲人的臉盯着我。”
“那我應該擺出什麼臉給你看呢?”楚叙聲音低沉,靜靜地擡起那雙微恹的眼睛。
紀秋陽微微一怔,随即驚喜地提高了音量:“你能聽見我說話了?”
“能聽見。”楚叙淡淡回應,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很吵。”
“……”
紀秋陽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想揍人的沖動,當務之急是先把大學的事情問清楚。他不繞彎子,直接開口:“你跟紀秋陽不是死對頭嗎?幹嘛要幫他做那麼多事?”
楚叙擡頭,目光毫不避諱,笑着坦誠:“我愛紀秋陽。”
“等等,等等,你說什麼?”
“我說,我愛着躺在你身邊的那個人。”楚叙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遍,随即語氣微頓,眼神幽深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想上他,我想睡他,我想把他弄得下不來床。”
紀秋陽:“?”
他的大腦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直接宕機了。
這就是所謂的“讨厭”嗎?
讨厭成這個樣子?
紀秋陽盤腿坐在沙發上,開始重新複盤,思考起“死對頭”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他托着下巴,眯着眼挑眉問:“有這樣‘讨厭’死敵的嗎?”
楚叙猛地起身,伸手揪住紀秋陽的衣領,狠狠将人扯了起來,咬牙道:“他本該是我的,他本該隻屬于我!”
紀秋陽半點不慌,輕松揮開他的手,慢悠悠地道:“你以前不還讨厭紀秋陽給你送水嗎?怎麼,現在說喜歡他了?真是奇怪。”
楚叙眼神微眯,壓着怒氣反問:“你不知道他打工很辛苦嗎?你好意思花他的錢?”
他語氣冷沉,咬牙切齒地說道:“真不知道紀秋陽瞎了哪隻眼,看上你了。”
“……”
紀秋陽沉默片刻,忽然有些恍然。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心裡明白了些許,可嘴上還是要繼續作死,反正楚叙也不知道,他就是紀秋陽。
他轉過身,手指揉了揉嘴唇,眼神微眯,語氣故意拉長:“我當然好意思啊,不僅好意思花他的錢,我還很不好意思地做了你沒做過的事。”
“紀秋陽看上你,真是他瞎了眼。”楚叙強壓着怒火,冷聲道。
“那沒辦法啊,不然他該看上誰呢?”紀秋陽挑眉笑道,“你嗎?”
今晚這個夢,他是徹底做爽了。
紀秋陽偏頭看着楚叙,眼底漾着笑意:“不過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個虛假的夢,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楚叙猛地吸了口氣,像是要壓下什麼,忽然冷聲道:“我是你爹。”
紀秋陽見他氣急敗壞,非但沒有收斂,還忍不住湊近了一些,眸光含笑嗓音低啞,帶着幾分挑逗:“你這麼愛紀秋陽,他本人知道嗎?要不要我好心幫你告訴他?”
确實,他以前從沒察覺到這些,還以為楚叙對自己隻有厭惡和惡心。
不過現在……
楚叙的呼吸微微一滞,眼中的渴望與退縮交織在一起,像是想承認,又不敢承認。他咽了口唾沫,偏過頭,語氣有些支吾:“别……别告訴他。”
紀秋陽眯起眼,似笑非笑地問:“為什麼?你不是喜歡紀秋陽嗎?”
他站起身,目光緩緩掃向夢境中的另一個“紀秋陽”,語氣也忽然變了,帶着一絲不悅:“難不成,你就指着這個‘紀秋陽’,來撫慰你那顆可憐的心嗎?”
楚叙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着那個虛影,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塑。
“說實話,夢裡的這個‘紀秋陽’……”紀秋陽輕哼了一聲,雙手環胸,語氣意味深長,“言語、神态,甚至是……滋味,都和外面的完全不一樣。”
楚叙的身體微微一僵,紀秋陽卻笑出聲來。
沒過片刻,他便看見那個“紀秋陽”微微動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紀秋陽盯着身旁的人,仿佛看透了一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楚叙,今晚你能思考的時間不多了,很多問題我還沒弄清楚。”
他頓了頓,目光又在楚叙臉上掃過,低聲道:“希望明晚,你能給我答案。”
楚叙怔怔地坐在地上,沒再出聲。
紀秋陽看着他,默默地走到他身後,彎下腰,貼近楚叙的耳側,無聲地用口型吐出幾個字——
“明晚見,我的楚叙。”
一道白光掠過眼前,夢境驟然崩塌。
紀秋陽猛然睜眼,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早上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