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秋陽沒有回答,僅僅向楚叙敞開懷抱,便足以說明他的答案。
這是他久别未見、失而複得的夢中人。
他不會拒絕,也不想拒絕。
隻懷揣滿腔的愛意,去低聲教授他:“随心……所欲,心安……即得。”
……
與楚叙共度一夜美夢後,紀秋陽第二天醒來時,整個人神清氣爽。
唯一讓他皺眉的,是當他換衣服時,從鏡子裡看到自己身上多出了好幾道青紫紅印。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緩緩摩挲過那些痕迹。
那些發生過的,此刻還算是夢中的歡愛嗎?
紀秋陽的眉心微蹙,忽然有些煩躁。
這麼看來,他開始有些迫切地想把楚叙娶回家——
不止是娶回來,他還要給楚叙一個應有的婚禮。
一想及此,紀秋陽不禁開始焦慮起自己的存款餘額,以及自己是否能擔負得起楚叙的未來。
他想要楚叙,他紀秋陽更要風風光光過門兒的楚叙。
盡管他現在連楚叙的面兒都見不到。
到了公司後,紀秋陽工作愈發努力,甚至找謝沖多争了幾個項目。
可時間一久,他發現不對勁——僅僅靠上班賺錢,實在太慢了。
他不能止步于此。
于是,除了正常工作外,紀秋陽開始着手籌備個人事業,争取未來能獨立出來,擁有一份真正能為之拼搏的事業。
白天,他承受工作的磋磨;夜晚,他接受楚叙的“洗禮”。
而更讓他頭疼的是——夢裡的楚叙越來越纏人,簡直像一杯緻命的鸩酒。
紀秋陽開始吃不消,止不住地抱怨:“楚叙,你在夢裡能不能克制點?”
楚叙淡淡地回道:“我不想。”
紀秋陽深吸了一口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早上醒來,身上都會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傷?”
楚叙微微一頓,似乎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弄的?”
“百分之九十九是你。”
楚叙的聲音難得有些猶豫:“那你白天會難受嗎?”
“被同事看見,不太好吧。”
“那有什麼關系?”
“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紀秋陽歎了口氣,頓了頓,忽然語氣一變,“不過,楚叙,你不想跟我結婚嗎?”
楚叙的動作瞬間僵住。
那一刹那的心虛,讓紀秋陽的心猛地一沉。
“怎、怎麼會不想?”楚叙的聲音低了幾分,仿佛在掩飾什麼。
紀秋陽眯起眼,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的那絲不情不願。
“靠……”紀秋陽皺起眉,臉色難看了幾分,“你不會是……不願意吧?”
“紀秋陽,我覺得……應該再等等。”
好像猜對了……
這一刻,紀秋陽忽然有種心涼透的感覺。
“那你想幹什麼?”他現在整個人都不好了,語氣冷了下來,甚至帶着幾分不耐,“楚叙,滾出去。”
楚叙的神色微變:“紀秋陽,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叫你滾出去!”
“紀秋陽,你冷靜點——”
“從我身上滾下去!從我夢裡滾出去!”紀秋陽的眼睛通紅,竭盡全力地壓抑着怒火。他盯着楚叙,有種真心錯付的感覺,聲音低啞得近乎絕望:“楚叙,給個準話。”
楚叙偏過頭,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做了很大的決定,緩緩開口:“紀秋陽,我覺得我們現在沒法談這些。”
沒法談?
紀秋陽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疼得發麻。
“沒法談這些,但你楚大少爺照樣夜夜爬上我的床,對吧?”他的聲音冷得滲人,眼底帶着難掩的嘲弄,“你把我當什麼了?”
“紀秋陽,你是我愛人。”
“隻用來睡的愛人?”紀秋陽開始質問楚叙,“大少爺,還想以後多玩玩?”
“紀秋陽!”楚叙陡然提高了聲音,可随即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他努力壓低嗓音,語氣放緩,讨好、安撫,“秋陽……”
紀秋陽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痕迹,忽然覺得無比茫然。
這哪裡是什麼美夢?
分明是一場被人騙心騙身的噩夢。
讓人惡心得想吐。
“你不滾?”紀秋陽忽然抄起床頭一件不知名的尖銳物體,狠狠地刺向自己的胸口,血順着他的唇角滑落。他傷心地留下最後一句話——
“那我走好了。”
“秋陽!等等——紀秋陽!”
楚叙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驚慌,可紀秋陽再沒為他停留。
脫離夢境後,紀秋陽倏然睜開雙眼,眸中滿是疲憊。
看來,娶楚叙……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人家願不願意跟他過一輩子,還是個未知數。
要是那少爺真隻是玩玩呢?
紀秋陽的心像是被人用細針一點點紮着,痛得鈍而漫長。但他很快收斂了所有情緒,臉色冷得像鐵,低聲自嘲:
“玩就玩呗,像是誰玩不起一樣?夢裡睡了就當爽了,夢外……就當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他自問,究竟是被人玩弄更讓他憤怒,還是被人背叛更讓他惡心?仔細想想,答案其實都無所謂。
他貌似也不是非楚叙不可。
他紀秋陽,不僅玩得起,也放得下。
隻是……有點惡心罷了。
紀秋陽一把掀開被子,望着淩亂的床鋪,心裡煩躁得要命。他眉頭緊皺,嫌惡地扯下床單被褥,三兩下換上了幹淨的,像是在清理某種令人作嘔的痕迹。随後,他草草洗漱,整理好衣裝,甩門而出,匆匆趕往公司。
外面天光乍亮,而他心裡,卻像蒙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