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陽光已經變得燦爛,照在人身上顯得有些燥熱。
李雲錦迷迷糊糊地醒來,隻覺得頭痛欲裂,仿佛有人剛剛給自己開瓢了一樣。不,也許不是好像。擡手往頭上一摸,她震驚地發現,手上沾滿了血。
這是怎麼回事!
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哭喊,有什麼東西咚咚咚地撞在地上。
奇怪,聽到這樣的聲音,她莫名地有種沖動站起來沖過去,告訴娘讓她不要求那群人了。
等等,娘?!
陌生的記憶紛湧而來,強硬地擠進大腦中,頭疼得像要裂開一樣,身體顫抖,冷汗涔涔,腦子卻無比清醒。等到全身上下都濕漉漉,仿佛剛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這樣的痛苦才停下來。
原來,已經換了一個世界。
原身與自己同名,今年剛剛十二。
作為普通人家的孩子,她的運氣還行。家裡頭薄有家資,雖然母親沒能生下兒子,但父親對她和妹妹李雲芳兩個也是極盡寵愛,外面有人說了風涼話,他也會幫着女兒們讨回公道。母親葉氏溫柔可親,性格最是和善不過。
可她的運氣也不算好。若是能順利長大,在父母的安排下選一個和善人家嫁了,日後的生活也就無需擔憂了。可偏偏,在年歲尚小的時候,一場意外讓李父丢了性命。
軟弱的母親在知道消息的當天就倒下了,族裡的那些人接手了家裡的一切,自說自話地一具薄棺葬了李父,現在,是他們瓜分李家的時候了。
李雲錦頭上的傷,就是在那些人想要搶走她從小帶在身上的長命鎖時,被不耐煩的族人推到石頭上砸出來的。
這一推,小女孩沒了性命,内裡換了一個人。
吃絕戶。
李雲錦腦海中閃過這幾個字,陡然間意識到,自己正在面對什麼樣的處境。
母親運氣好會被趕出去,運氣不好,會被族裡的那些人強制再嫁;自己和妹妹會被人“收養”,運氣好當幾年牛馬随便找個人嫁出去順便收些聘禮,運氣不好,也許過幾天就會在水池子裡見到自己和妹妹的屍體。
身體中莫名地冒出強烈的怨氣,驅使着她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
但是,理智瞬間回籠,讓她停住了腳步。
不能這樣過去,她對自己說,赤手空拳地過去,除了再被人打一頓之外,難道還會有第二個結局嗎?
小女孩有些瘦弱的身體此刻成了桎梏,沒有力量的時候,再多的想法都隻是空想。頭上的傷口也在不停地提醒她,你現在還是個受傷的人,不太适宜做大動作。
沒有愈合的傷口還在緩緩流血,落到眼睛上,遮蓋了她的視線,視野中一片血紅。
李雲錦煩躁地抹了一把臉,将血抹得到處都是的,一張臉猙獰可怕,但好歹是能看清楚了。
她咬着牙往廚房走,那裡也許還有一把刀。
李家的廚房裡沒有什麼人,所謂的葬禮已經将李家所有的米糧肉菜消耗得幹幹淨淨,除了一些沒人要的幹柴,不會有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在這個時侯往這裡來。
光線的變化讓她眼前一黑,視野中仿佛有什麼冒出來。
等她終于看清楚,一聲尖叫被死死地壓住了。
這不是,自己之前在玩的農場遊戲嗎?
可是,這個遊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雲錦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盯着視野中半虛化的遊戲畫面,和竈台重合在一起的農田讓她緊緊地咬住了嘴唇。裡面顯示已經成熟的菠菜搖擺着葉子,似乎在提醒她,收獲的時候到了。
半饷,她試探地按照平時玩遊戲的樣子,點了點收獲的指令。
一眨眼,所有的菠菜整整齊齊地擺在了倉庫裡,農田裡空無一物,提醒着她,該播種下一波了。
心髒跳得仿佛下一刻就會從喉嚨裡跳出來,緊張的情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下一刻,手中一重,一顆水靈靈鮮嫩嫩的菠菜落在了她手上。
拿出來了,居然拿出來了。
心髒跳得更加雀躍,仿佛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
這狗屎一般的世界裡,終于有了一點令人高興的東西。
她惡狠狠地将菠菜塞進嘴裡,滿口生澀中又透着說不出的清甜。生澀是因為菠菜沒有經過焯水,清甜則是菠菜自帶的甜味。從遊戲裡拿出來的菠菜好吃得不可思議,每一口都在舌尖上迸發出強烈又清新的甜味,仿佛有一陣風忽然吹過了身體。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一口又一口的菠菜下肚,頭頂上的傷口處,血漸漸地止住不說,身體中還浮現出若有似無的暖流,整個人都輕快起來。
李雲錦有些想大笑三聲,眼神變得兇惡起來。不就是吃絕戶嗎?幹了!
倉庫裡可還藏着一顆号稱能起死回生的人參果呢!
她去廚房裡仔仔細細地尋摸了一把菜刀,提在手中,往之前聽到聲音的地方緩步走了過去。
那是院子的外圍,葉氏的頭發有些散了,幾個老婆子正揪着她,嘴巴裡不清不楚地說着些刺激人的話,牢牢地将她禁锢在原地,任由她掙紮哭嚎。妹妹李雲芳被人提在手中,有人正在撥她的衣服,似乎想要将她挂在脖子上的長命鎖弄出來。
沒有一個人阻止,頂多就是有人說一聲:“老二你動作輕點,可别跟那個一樣,不小心弄死了。”
怒火一下子就席卷了全身,刺激得李雲錦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提着菜刀砍了下去。
重重的腳步聲中,有人回過頭,目光瞬間地從若無其事變得驚恐,尖叫聲還在喉嚨裡沒有發出來,刀刃已經劃破衣裳。
血花一閃,疼痛慢一步趕到,提着李雲芳的人驚叫起來,毫不猶豫地将手上提着的人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控制住也是的幾個人也尖叫起來,手上的力氣一松,就被葉氏掙開了。後者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将李雲芳抱在懷中,泣血一般地叫:“芳姐兒!”
被母親抱在懷中,剛剛受了驚吓一直呆呆傻傻一言不發的小孩兒終于嗷地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