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錦見葉流空神色凝重,忍不住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葉流空避開她的目光,隻淡淡道:“對面那人……是縣令家的,平日裡就不算什麼好人。如今注意到了你,你自己多注意些。”他轉身走了,臨走的時候,眉頭也未曾舒展開。
心裡頭已經後悔不疊,早知會遇到,就不該讓他送到自己門口來,兩人在酒樓裡分開就好。
李雲芳擡起頭,奇怪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葉少爺怪怪的。”被李雲錦摸了摸頭。
第二日一早,晨光初露,朝霞如薄紗般鋪在天際,空氣清冽,夾雜着草木的青氣,令人精神一振。
老夫人迷茫地睜開眼,輕聲問:“什麼時辰了?外頭天氣如何?”
雖說是換了地方,可昨兒晚上卻睡得出乎意料地不錯,夜裡一次都沒有醒過,一覺就到了這個點。
丫鬟輕聲答:“已是卯時三刻,外頭天晴,朝霞正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扶老夫人起身。丫鬟們流水一般地進來幫老夫人整理衣服,梳頭洗臉,最後拿着一大堆的簪子被老夫人選,末了老夫人選一個金玉蝴蝶的帶上。
“清遠可起了?”
話音未落,葉流空已從外頭走了進來,恭敬地行了一禮:“祖母早。”
老夫人擡眼看他,見他眉頭微蹙,便問:“怎麼愁眉苦臉的,可是出了什麼事?”
葉流空猶豫片刻,低聲道:“昨日回來時,縣令家的那位纨绔子見了錦姐兒,問我她是不是咱們家的。我倒是含糊過去了,但我怕他……盯上錦姐兒。”
老夫人聞言,臉色一沉:“你平日不學好,和那種人混在一起做什麼?”
葉流空苦笑:“祖母……也是不得已。若不是為了……這種人平日裡在我面前,我也不多看一眼的,還要嫌他站在那裡污了空氣。”
老夫人聞言歎氣,語帶擔憂:“錦姐兒畢竟還是個孩子。那種人慣常是手段下作的,我就怕……”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當年你姑姑,就是自己跑出去玩,才……”
她沒再說下去,但眼中已泛起淚光。沉默片刻,老夫人忽然道:“不如讓錦姐兒留在宅子裡,别出去了。”
葉流空心中一動,旋即搖頭苦笑:“祖母,錦姐兒的性子,不是那種願意困在宅子裡的人。若是強行拘着她,隻怕會适得其反。”
老夫人歎氣不止,擡手拍葉流空兩下:“都是你行事不密鬧出這樣的事端來。若非如此,小姑娘家家的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多好。”
葉流空見狀,隻得勸道:“不如讓葉嬸子去勸勸她,總比咱們強來好些。”
老夫人還未答話,外頭丫鬟已端着朝食進來,一股鮮甜的香味立刻充滿了整個房間,令還在憂心忡忡的兩人都停了下來,視線不由自主地随着食盒移動起來。
老夫人久違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回神才發現自己失态,問:“今日的朝食是誰做的?”
丫鬟抿嘴一笑,答道:“是錦姑娘。”
老夫人聞言,臉上露出了然笑意:“我早該猜到的,除了她,也沒人能做出這般鮮香的東西。”
丫鬟将食盒打開,一一擺上桌,輕聲道:“今日錦姑娘做的的朝食是鮮蝦面和楊梅漿。”
鮮蝦面盛在青瓷碗中,湯色清亮,面上浮着幾顆翠綠蔥花,蝦仁飽滿,面條細如銀絲,香氣撲鼻而來。
老夫人看着丫鬟将碗送到自己面前,情不自禁拿起筷子,笑道:“這味道,光是聞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丫鬟又端上一罐楊梅漿,解釋道:“這槳飲是昨兒晚上就開始熬的,錦姑娘特意用砂鍋慢火熬了大半夜,今兒早上又調配了一番,才得了這一小罐。錦姑娘說,辰時之前,都可以把這個當水喝。”
葉流空忍不住問:“辰時之後呢?”
“辰時之後東西就不新鮮了,要倒了才好。再用怕吃壞肚子。”
老夫人點點頭,當先讓丫鬟給自己盛出來一小碗抿了一口,酸甜适中,入口生津,不由得贊道:“錦姐兒的手藝,當真是一絕。”
葉流空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鮮蝦面,故作姿态道:“既然祖母用飯,孫兒就不打擾了。”話雖如此,腳下卻紋絲不動。
老夫人擡眼看他,挑眉但笑不語。左眼寫着“走呗”,右眼刻着“我看着”。
丫鬟見狀,掩嘴笑道:“廚房那邊說多做半碗面,也一并送了過來。”
葉流空立刻坐下,一本正經道:“既然多了,就别浪費了,我來解決。”
食盒裡果然還放着半碗面,不太多,但足夠誘人。
葉流空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面條送入口中,面條滑嫩爽口,蝦仁鮮甜彈牙,湯汁濃郁卻不膩,一口下去,整個人都被鮮香籠罩,仿佛置身海邊,太陽照在身上,海風吹過,暖洋洋的卻覺得開闊得很。
一吃上就停不下來,回過神碗中已經是空空如也,連面湯都喝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