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言很詫異自己在這裡會見到一個如此身形高大的男人,這樣的好身闆,若是在軍中,也能混個官位。
“這位安大人,”王叔緩慢地開了口,聲音還帶着沙啞,似乎依舊尚未從病中恢複正常,“不知道大人前來寒舍,所為何事?”
安思言一拱手,輕聲道:“自然是大事。”
兩個人又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王叔終于緩慢地讓開了門,輕聲道:“請進。”
李雲錦連忙道:“王叔你和安叔談事,我就不打擾了。我就不進去了,安叔你走的時候叫我一聲就好。”她的目光在王家的院子裡一掃,看見不少絲瓜挂在牆上,又問:“王叔可曾用過飯了,嬸子呢?”
王叔正轉身轉到一半,聞言道:“你二牛哥被人欺負了,你嬸子幫着吵架去了。”
李雲錦啞然,探頭看看敞着門的廳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廚房裡的東西似乎也隻收拾到一半,還沒開始做飯的樣子。她就笑道:“那我給王叔做頓飯吧。”
說着,挽着袖子往廚房去了。
安思言看着她的背影,伸出手想攔,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旁邊還有個人正盯着自己,于是最後也隻說了句:“不要太累着自己。”
“做頓飯順手的事,哪裡就累了。”空中隻飄來這麼一句話,人已經去了廚房。
李雲錦沒去管那邊是怎麼談的,她進門一看,王嬸子已經把苋菜收拾了,海帶也切了切,旁邊還有摘下來的絲瓜和黃瓜,活兒已經做了大半,顯然是出去得有些急了。
她過去看了看米缸,空空的,但蒸籠裡放着好幾個饅頭,熱一熱就可以上桌,于是把絲瓜和黃瓜切了。還在找火折子藏在哪裡,外頭門一響,王嬸子的聲音當先就傳了進來。
“你這憨貨,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和人吵,就知道悶着頭幹活!你這樣子,以後怎麼撐得起這個家?”
王二牛撓了撓頭,憨憨地勸道:“娘,别生氣了,和氣生财嘛。再說了,我也沒吃虧。”
王嬸子一聽更來氣,正要繼續罵,忽然想起自己剛剛進來的時候大門沒關,立刻叫嚷起來:“門怎麼沒關?也不怕家裡東西丢了!”
她一邊嚷嚷,一邊時不時給王二牛兩個眼刀,一邊往屋子裡走,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見李雲錦從裡面探出頭來,笑着打招呼:“王嬸子,我在這兒呢。”
王嬸子被吓了一跳,汗毛都豎起來了。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氣,看清楚來人是誰,她随即轉為笑臉:“哎喲,錦姐兒,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吓我一跳。”
她一邊說,一邊往廚房裡走,關切問道:“這大熱的天,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李雲錦笑道:“葉少爺那邊的人找王叔有事,我過來帶路。”她将廚房的地方讓出來,又說,“我看廚房裡菜還沒切完,就幫着切了,正找火呢。”
王嬸子一聽,連忙擺手:“可不敢讓客人動手!”一邊說,一邊推了推王二牛,“二牛,你去屋子裡看看你爹,别在這兒杵着了。”
王二牛憨憨地應了一聲,和李雲錦打了個招呼,就往屋子裡走。剛走兩步,王叔的聲音忽然從屋裡傳了出來:“二牛别進來了,去給我倒一碗酒過來。”
王嬸子一聽,立刻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急切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王叔的聲音依舊平靜:“沒有,隻是我想喝一點,沒什麼大事,你别擔心。”
聽他聲音沒有什麼問題,語調也平穩得很,節奏和往日一樣,确是不像是瞞着人自己忍痛的樣子,王嬸子終于放下心來,又推了王二牛一把,催促道:“還不快去。”
王二牛應了一聲,轉身去倒酒。王嬸子點了火,開始做菜,但臉上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時不時往屋裡張望,顯然還是放心不下。
可惜那邊一直靜悄悄的,王二牛進去了之後很快也被趕出來,蹲在竈前幫忙燒火,問他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也問不出來。
王嬸子氣得直說他,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做了菜,讓王二牛去院子裡陰涼的地方支了個小桌子起來,将菜都端了過去:“去,叫你爹來吃飯。”
王二牛正要起身,屋子裡卻忽然傳來了王叔的聲音:“不用,我出來了。”話音一落,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身後跟着安思言。
安思言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平靜地看過來。王叔則顯得有些興奮,又帶着幾分害怕,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衣角,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決定,要去做一件大事一樣。
王嬸子一邊過去扶他,一邊偷偷打量安思言,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低聲嘀咕:“這位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