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自己之前從未與這位陳姨娘見過，對方怎麼有這麼大的惡意？

“這話可不怎麼好聽，”李雲錦不緊不慢地說，“若說混吃混喝，今兒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可都是來混夫人的壽宴的。至于掌家的事……對了，忘了請教您，是誰家的夫人？”

陳姨娘臉色一變，瞬間又笑起來，端着酒杯走到李雲錦面前，譏諷道：“姑娘可當真牙尖嘴利，和夫人廊下的鹦哥一樣，囫囵學話的本事倒是不錯。方才是我失禮了，我敬你一杯。”

就在此時，旁邊忽而有人笑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這位是縣令大人的愛妾，人稱陳姨娘的。韋夫人體弱多病，素日裡都是陳姨娘服侍左右，幫着操持家務。”

“原來是陳姨娘……”

李雲錦并未接過那杯酒，隻是用手虛扶着杯沿，輕聲道：“姨娘這杯酒，倒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戲，”她忽地擡眸淺笑，眼中滿滿的都是譏諷，“丫鬟替小姐敬茶，總歸要道聲‘小姐先請’。”

她指尖輕扣桌案，曼聲道：“今兒原是賀夫人千秋，怎的倒讓姨娘操持起敬酒的差事？”

說完，她轉頭向主座方向揚聲道：“勞煩姐姐，去請韋夫人跟前伺候的嬷嬷來瞧瞧，可别委屈了陳姨娘。”

眼看着陳姨娘的表情變幻莫測，她兀自還要補上一刀，轉向衆賓客，歎道：“早聽聞縣令府上治家最重名分，連廊下雀兒都知道先給鳳凰理羽呢。”

話音剛落，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靜默，賓客們面面相觑，氣氛微妙而緊張。

這小姑娘，也太過牙尖嘴利了，諷刺陳姨娘是丫鬟不說，末了還要挑撥一下她和韋夫人的關系。

陳姨娘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她正欲開口反擊，卻見韋夫人輕輕拍了拍桌案，開了口。

“陳姨娘，莫要失了禮數。李姑娘是客人，不可怠慢。”

咬了咬牙，陳姨娘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卻沒有再言語。她轉身飛速離去，裙擺翻飛，怒意勃發。

韋夫人轉頭看向李雲錦，微微一笑，招手道：“李姑娘，請過來坐我身邊吧。”

李雲錦微微一怔，身後的人提醒一句，方才随即起身走到韋夫人身旁坐下。

韋夫人輕輕握住她的手，溫柔而疲倦地說：“李姑娘，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嚴，讓你受委屈了。”

李雲錦輕輕搖頭：“夫人言重了，方才是我失禮了。”

“你是個聰明孩子，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韋夫人疲倦地說，“今日雖說是我的生日，但我看着，這天色看着是要變的，隻怕不多時就會落雨。你一個姑娘家，可要小心躲雨才好。”

旁邊就有人笑：“夫人委實多慮，今兒這天色最是晴朗不過，就算是夜裡也是月華滿天，晴朗無雲，哪裡來的大雨。”

韋夫人一愣，忽而笑起來：“我在天象上并不精通，總是鬧笑話。”

說完這句，她似乎就倦了，擺擺手讓李雲錦回去了。

李雲錦剛一落座，老夫人派來的丫鬟就悄悄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姑娘，方才韋夫人是在暗示您，讓您快點走，宴會隻怕不太平。”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卻平緩，似乎并不将韋夫人的擔憂放在心上。

李雲錦微微蹙眉。來之前她已經有所預料這場煙灰不會太過平靜，可就連韋夫人都這麼說……

她一時猶豫起來。

自己離開不打緊，可葉流空那邊怎麼辦，卻讓她覺得有點棘手。

擡眼看了看對岸，葉流空正與幾個商人模樣的賓客寒暄，笑嘻嘻的，一臉快活，似乎并未察覺到這邊的異樣。

正當她思索之際，忽而有丫鬟揚聲道：“少爺來了。”

李雲錦看去，隻見周斯越正大步走進花園，身後跟着幾名小厮。今日他穿着一身華麗的錦袍，衣襟上繡着繁複的花紋，腰間系着一條玉帶，神色張揚卻又輕佻，看上去總少了幾分正形。

韋夫人見到他，眼中閃過期待，卻又迅速掩去。她輕輕搖着團扇，輕聲問：“斯越，怎麼現在才來？”

周斯越走到韋夫人面前，懶洋洋地行了一禮，敷衍道：“母親，孩兒方才在父親那邊耽擱了，還請母親恕罪。”

韋夫人微微點頭，語調已經恢複平靜：“來了就好，坐下吧。”

周斯越應了一聲，目光在席間掃過，忽然停在李雲錦身上。

他頓時露出興奮表情，嘴角上揚，道：“啊，李姑娘來了啊，這可是稀客。”

李雲錦起身行禮，周斯越笑嘻嘻地說：“聽說你和陳姨娘吵了一架？”

“多謝周公子關心，我與陳姨娘不過些微意見不合，并未有什麼口角。”

周斯越挑了挑眉，沒想到她這麼回答。不過從他得到的消息，好歹她也是在為韋夫人出氣，他也就輕巧略過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