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是注定沒辦法和其它女孩子一樣的。我做不到舅媽那樣。”

葉淩雲笑：“舅媽那樣，舅媽哪樣？”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能和所有她願意的人交好，打理各種鋪子也能年年攀升。這樣的人，卻隻能在後宅的圈子裡打轉。”

葉淩雲的笑慢慢地淡了，聽到李雲錦繼續說：“如果她那能去科舉，那舅媽現在就是舅舅的同僚；如果經商，應該也能做個成功的商人；如果……”

“好了，不要再說了。”葉淩雲聽得心堵，打斷了她的話。

再一看，對面的人笑吟吟的，顯然是早就想到了這一茬，正好整以暇地在這裡等着自己。

“你呀……”葉淩雲搖了搖頭。

他倒是不覺得被冒犯，反而有點兒心疼這孩子。

“那樣的日子，可能注定要被很多人指指點點，過起來可沒有你想象的輕松。”

“我不怕。再不輕松，總不會比将自己的一切寄托在後宅裡才好。再說了，難道我和其他人一樣過日子，就不會被人指指點點了嗎？”

葉淩雲這下徹底沒話可說，點了點李雲錦，歎了一聲，心底卻莫名地有點高興。

雖然現在說這樣的話為時尚早，但至少……她有這樣的想法和覺醒，也有足夠的行動力，更有能支撐自己的路。

于是，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笑了笑：“後面要是有事需要幫忙，隻管跟舅舅說。”

李雲錦歡歡喜喜地應了一聲。

雖說已經确認過這所謂的沼氣池花費不菲，葉淩雲也依舊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從李雲錦這裡拿了資料回去。為此，他不得不多解釋一句：“陛下想知道。”

沒過幾天，吳伴雪就過來了，見到她就一臉感慨萬千的樣子，摸了摸她的臉頰。

“萬不曾想到，錦姐兒對舅媽這麼贊賞。”李雲錦就笑：“舅媽人美心善能力強，有什麼不值得我喜歡的。”

吳伴雪被這話逗得發笑，又摸了摸她的臉頰，一伸手就遞給她兩個鋪子的契書。

“你舅舅是個不把錢放在眼裡的，平白無故拿了你的東西，也不說補償補償。還好他與我說了一聲，我随便撿了兩個鋪子過來，你休要推辭。”

吳伴雪叫春桃過來，将契書遞給她：“趕緊幫你們小姐放起來。”

春桃見李雲錦微微點頭，抿嘴一笑，對吳伴雪行了個禮：“多謝舅太太，奴婢這就去。”

見她一溜煙地走了，吳伴雪道：“你這邊這兩個丫鬟，看起來也有幾分架勢了。果然還是你身邊能養人。”

李雲錦就笑：“也是舅媽養出來的，哪裡是我一人的功勞。”

兩人頓時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吳伴雪才問起那所謂的沼氣池，輕描淡寫地說：“京城裡都傳遍了。說你用臭氣做飯呢。”

“那就請舅媽今兒過來嘗一嘗用臭氣做的飯。”李雲錦就笑，“看看有沒有柴火做的好吃。”

到了中午，丫鬟過來說請舅太太移步去用飯的時候，吳伴雪還想着不知道做出來的飯菜如何。

等到了桌上，定睛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明明尚且是春日，桌上擺着的，卻并非春日能有的東西。

不說旁的，隻說糟茭白、蒜蓉苋菜、醋溜藕帶并冬瓜盅，就都是夏日裡常見的菜蔬了。

吳伴雪心下納罕，隻道是李雲錦存儲有方。等菜入了口，才發現，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樣是去歲的東西，各個都是新鮮貨。

這廚娘也不知道是被誰訓過的，又或者是那沼氣池确實有些門道，獅子頭酥爛而不散，黃魚外脆裡嫩，連素菜都格外青翠。她不知不覺就吃進去許多，席間除了咀嚼的聲音，再無别的動靜。

等吃得差不多，丫鬟們又送上來兩個小盅，打開一看，兩隻活靈活現的小兔藏在其中，上面撒了糖桂花，看上去煞是可愛。

吳伴雪不由笑起來：“這個是什麼，倒是可愛。”

“桂花糖芋，舅媽嘗嘗。”

吳伴雪嘗一口，看一眼李雲錦。

她吃出來了，這秋日裡才有的芋頭，居然也是新鮮的。

等一頓飯吃完，她終于按捺不住，輕聲問：“錦姐兒，這些菜色，從何而來？”

李雲錦一拍手，笑起來：“就等舅媽問這一句。”說着起身，伸手要拉她往外走。

吳伴雪一面讓她飯後歇一歇，一面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