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錦靠在床頭,摸了摸肩頭“傷口”處的假血痂,輕輕一笑。她看向床邊,春燕端着藥碗站在那裡,正看着自己。
“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她問。
春燕堅定道:“小姐才是奴婢的主人。主人做事,自然有主人的道理。”
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程順安如鬼魅般翻窗而入,衣袂帶起一陣微風:“這小丫鬟倒是有趣。”
“啊!”春燕差點叫出聲,瞪圓了眼睛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這不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嗎?而且,他不是已經走了,怎麼會從外面翻窗戶進來。
那一瞬間,她幾乎想要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盯着這裡,對方會不會被發現。
“主人,我現在叫程順安。”程順安單膝跪地行了一禮,笑微微地說,“是個南邊來的武人,在山裡學了十多年武,家裡頭除了幾個旁支的親戚,再沒有其他人了。”
他一開口,春燕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李雲錦忍俊不禁:“去外面守着。”
待春燕一步三回頭地關上門,李雲錦臉上的笑意立刻消散:“你這個‘程順安’的身份,經得起查嗎?陛下現在對出現在我身邊的人警惕得很。”
“放心。”程順安胸有成竹,“這個身份我從站穩了腳跟就開始準備。從出生文書到過往行蹤,全部天衣無縫。”他頓了頓,“就是真去南邊查,也能找到‘程順安’的祖宅。”
“真的程順安呢?”
“死了。”他冷淡地說,“學成之後,想要貨與帝王家,可惜,帝王看不上,窮困潦倒,沒了。正好被我碰上,讓他在京城裡入土為安,也算是他的造化。”
李雲錦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那就好。可惜了葛喜來。”
程順安也歎氣:“是啊,可惜。那個身份還挺好用的。”
兩人齊齊感歎一會兒,李雲錦又問:“有人想殺我這件事,查了嗎?”
程順安嘻嘻一笑:“雖然時間緊,但當時我就發現包圍圈外頭還有人守着,我在那人身邊留了東西,被我順藤摸瓜摸到了地方。”
“主人不妨猜猜是誰。”
李雲錦搖頭:“我在這裡又不曾得罪過誰,加上能調動這麼些人,想來想去都隻有那一個。”
聽她這麼說,程順安不由得笑起來:“正如小姐想的那樣,是我們的老熟人大皇子。”
李雲錦眉頭微蹙:“不應該啊。大皇子雖與我有舊怨,但他=怎會如此莽撞地公開動手?”
“三日前朝會上,大皇子與太子因邊關軍饷一事争執,被陛下當庭訓斥。”程順安冷笑,“更巧的是,當日陛下還特意提起郡主的紅薯在邊關試種已經成活,有望解了駐軍糧荒。”
“這是遷怒?”
程順安不答,隻是又道:“大皇子最近頻繁出入城南一處别院,我順藤摸瓜查過去,發現那裡養着一批死士。”
“你找到那處别院了?”
程順安眼中閃過一絲鋒芒:“主人想給大皇子找點麻煩?”
“大皇子給我送了這麼大一份禮物,若是不還一份,豈不是太過失禮。”
兩個人對視一下,都笑了起來。
夜,大皇子别院。
程順安如一片落葉般飄過高牆,落地無聲。别院内燈火稀疏,唯有西側廂房亮着燈,隐約傳出交談聲。
他正欲靠近,突然身形一頓。
廊下轉出兩個侍衛,裝束怪異:窄袖束腰,腰間配着彎刀,明顯不是中原打扮。
瞳孔微縮,他立刻改變計劃,輕巧地翻上屋頂,揭開一片瓦。
屋内,大皇子正與三名異域裝扮的男子對坐。其中一人面色比京城人士略微黑些,正用在程順安看來異常流利的官話說道:“……殿下放心,此事交給我們,定然讓太子……”
程順安呼吸一滞。
他悄無聲息地從袖中取出一隻蒼蠅大小的飛蟲,輕輕放在瓦片下方。
這是他憑自己的能力搓出來的監聽裝置,容易藏,續航時間長,能記錄方圓二十米内的聲音。
除了需要自己回收之外,沒什麼太大的缺點。
就在他放置第二個監聽器時,院内突然傳來一陣犬吠。
“什麼人!”侍衛厲喝。
不知道何處“砰”的一聲悶響,整個院落瞬間被濃煙籠罩。程順安居高臨下看過去,發現不少侍衛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院子裡轉來轉去。
大皇子氣急敗壞地叫喊:“抓住他!絕不能讓他跑了!”
一個黑衣人在這一片混亂中,出現在程順安面前。
程順安在屋頂上眯起眼睛,借着月光去看那個黑衣人。
那人雖然蒙着面,但身形與舉手投足之間的感覺,讓他認出對方。
“安思言?”程順安在心底暗叫一聲。他曾在暗處觀察過這位皇帝心腹,步伐輕重被牢牢存儲于數據庫中,絕不會認錯。
這位金吾衛首領深夜潛入大皇子别院,顯然也不是來做客的。
眼看安思言就要被包圍,程順安當機立斷,面部如流水般流動,一張平平無奇的新臉就出來了,身形姿态也一同發生了變化。
他縱身一躍,如鷹隼般撲向追兵。
“走!”一把拽住安思言的手臂,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安思言明顯一怔,但職業素養讓他立刻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