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抛棄這個孩子,一口一口從嘴裡省着,才把這個孩子養大。
宮城之亂後,我尚在敦州時,聽說須彌近日公幹至此,因素仰慕其名,便趕去想暗中見一面。
之前我還疑惑,傳聞中一個十二歲的侍女如何能領頭從叛軍劍下守住宮城。
在城外的荒郊中,我便見識到須彌和隋陶誅殺一夥人,武藝之精湛、行事之果斷、下手之狠絕,真乃旁人畢生修煉不得。
那一日,崔閩就坐在旁邊的樹下,拍着小手為哥哥姐姐助威。
任務結束後,崔閩坐在陶若裡肩膀上,一行渾身是血的人說說笑笑就走了。”
李誼頓了一下:“他不是個例,無論能否查明底細,總之觀明台中每個人,都不是因太子而存在,是因須彌存在的。”
鵲印認真聽完,半天才感慨着道:“怪不得他們被虐殺,須彌他們在這麼衆矢之的的時節,還極盡殘忍之能複仇……”
“是啊……”李誼的聲音卷在風裡。
“以暴制暴是下下策,但人也不總是有的選。”
。。。
層山之中,陳舊的道觀矮小而飽經風霜,像是百年天生地長于此,和周圍的古樹别無二緻。
鵲印駕駛馬車緩緩停下時,滿地的落葉起伏似是去年的舊物。
李誼隻身拾階而上,叩響大門。門開後,露出小道士稚嫩的臉和沉穩的目光。
看到門口人,他毫無波動,單掌行禮後,側身容來者進門。
三清殿中,李誼先在三清像前三叩三拜,至殿後,果然見到了求見之人。
“玉安真人。”李誼恭敬行拱手禮,“良久未見,真人一向安好?”
玉安真人對李誼的到來毫不意外,更像是已在此處等候多時。
“七皇子。”玉安真人合住經書,起身回禮,眉目甯靜。“上次相見,恍如昨日,原來又到見面時。”
面前的年輕人不加玉飾,疏朗一張清面,若江荼見到,必要驚呼一聲“岑先生”。
玉安真人雖年過花甲、滿鬓斑白,卻仍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他初見李誼時,眼含笑意,再細看他面容時,雖溫和謙卑,五官卻為郁郁之氣捆縛,不覺又隐隐歎氣,不宣于口,隻請坐看茶。
“誼唐突登門、冒昧來訪,還望真人恕罪。誼此來,實有事相求。”
玉安真人轉眸一思,反問道:“七皇子此來,是為求藥?”
李誼深知玉安真人之神通,并不吃驚,颔首應之:“正是,我所知一人,身患魇症,五脈俱傷。
我問藥于太醫院,将藥暗暗下于其人飲食,然久不見效,故特來求問真人。”
玉安真人捋須思索半刻,道:“病人是位女子,年方十七?”
“正是。”
“魇症……”玉安真人擡首問道:“病氣纏于内髒,便可對症下藥。
但魇症之病氣,在腦在心,無所不在。若想治愈,則難度更大、代價更大。
不知七皇子,可有此心理預期?”
李誼點頭:“請真人賜藥。”
“若是如此,我倒真有一方,可治此疾。”
說着,玉安真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疊起的紙,遞給李誼。
李誼接過,見紙張陳舊磨損,顯然早已備好,日日帶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