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裡,頭戴帷帽的趙缭和胡瑤,同尋常的姑娘小姐結伴出來遊玩,沒什麼區别。
胡瑤打開一個盒子,裡面瓶瓶罐罐還有紙包,全都是各種内服外用的藥品。
光是一個個講用法,胡瑤就講了兩刻鐘。
趙缭什麼傷藥沒有,但看着胡瑤不知道從哪裡搜羅來這麼多、這麼全的藥,還是心底軟軟。
講完後,胡瑤拉着趙缭的手,沒有更多輕飄飄的安慰,隻是一遍遍摸她的手,一遍遍問。
“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
趙缭輕輕拍着胡瑤,讓她寬心。
總歸親眼見到趙缭好端端地在面前,胡瑤始終懸着的心也算收了回來。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也不便久待,趙缭就先走了。
胡瑤心事重重地把桌上的酒喝盡後,才起身離開。正要下樓梯時,就在旁邊的雅間裡,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诤。
說熟悉,他今天倒也陌生。
風流倜傥的朗陵郡王,那可是煙花寨裡的大王,鴛鴦會上的主盟,為人也是豁達潇灑,天天吊兒郎當,一副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但今日,他身邊難得沒有人陪,隻一人獨飲,眉宇間也愁雲密布,顯然是在借酒消愁。
胡瑤的樓梯都下了一半,還是返了回來。
李诤已喝地大醉,直到胡瑤都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才發現屋中多了個人。
“呦,是我那從不開心的表妹。”李诤睜着醉眼,半天才認出來,“哈哈”一笑。
胡瑤冷笑一聲,揚手又飲盡一杯,才道:“這是你最近新找的樂子?借酒消愁?”
李诤大笑一聲,眉宇間的郁色卻分毫未減,也又灌了一杯,“是啊,大有樂趣!”
胡瑤瞧他這樣,覺得荒唐好笑,從他手上又把酒壺接過,給自己斟滿,邊道:“你能有什麼憂愁呢?”
“對啊。”李诤已大醉,一手撐着臉,整個人都伏在桌子上,把問題重複了一遍,就是回答,喃喃道:“我能有什麼憂愁呢……”
胡瑤側頭一看,隻見地上歪歪斜斜倒了不少酒罐,才知道他真沒少喝。
“不管愁什麼,多少想開點吧……”胡瑤一杯接一杯,也不管李诤聽沒聽,自顧自說道:
“總好過我,所有恨的人都能得償所願,所有在乎的人卻都身處煉獄,不知何日能有盡頭。”
胡瑤又滿飲一杯,放下酒杯時,才看到李诤已趴在桌上昏得不省人事。
“真是對牛彈琴。”胡瑤睨了他一眼,斂了斂衣袍起身走,卻在經過李诤時,被抓住了手腕。
渾身的酒氣中,李诤的眼睛清澈如深冬的湖水。
“瑤瑤……”他喚道,“瑤瑤……别走……這次别走了行嗎……”
李诤哀求的聲音是那樣小心翼翼,軟得胡瑤身子一顫,再看從來玩世不恭的纨绔,此時滿眼隻有哀傷。
這哀傷太真切了,像是一層慢慢暈開的霧氣,越來越深,越來越濃,直到真的凝結成水珠,怅然落下。
同時李诤将胡瑤越抓越緊,擡頭望着她的時候,淚如雨下。
“瑤瑤,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