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趙缭快步走入裡間。
“寶宜?”胡瑤愣了一下,才放下心來,同時展開笑顔,“鄂蘭鄉君怎麼放着好端端的門不走,跟個小賊一樣?”
趙缭沒有寒暄,直接走到她面前,難得所有焦急都寫在臉上,問道:“維玉,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你遇到難處為何不和我說,什麼事情我都能幫你解決。”
“你說什麼呢?我沒遇到什麼難處呀。”胡瑤還在摯友重逢的喜悅中,笑着要給趙缭倒水,“正好有晾好的茶,你先喝水。”
趙缭推開杯子,急道:“那你為什麼要嫁給李诤?他要挾你了?”
胡瑤一聽,“噗嗤”一聲笑出來,“是我自請嫁給他的,就算要挾,也是我用聖旨要挾他娶我吧。”
這還是曾經冷着臉,說“重情重義,本就是個笑話”的胡瑤嗎?
趙缭簡直不可思議,“胡維玉,你被下降頭了嗎?”
“沒有。”胡瑤笑着握住趙缭的手,給她講那一日在酒樓見到李诤,他如何拉着自己的手,如何喚“瑤瑤”,如何不讓自己走。
趙缭越聽越費解。
“所以,就是因為他拉住你,眼淚汪汪說了一句‘瑤瑤,别走’,你就在沒和他商量的情況下,當着百官和盛安所有官眷的面,自請嫁他?”
趙缭沒有任何質問的意思,隻是想确認一下,這些自己聽不懂的這些情節。
“是。”胡瑤笑着點頭,眼中從來的理智和堅定不減分毫,“你也覺得我瘋了是不是。說實話,我也這麼覺得。
其實在夜宴當時,我都沒有想這麼做。
但是給陛下、太後請安的時候,我知道我要是錯過這次機會,就不會有下次機會了。”
“我…… ”鋒利的話到了嘴邊,趙缭又咽了下去,竭力溫和道:“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嗎,維玉?你真的了解李诤嗎?”
事實上,除了和李誼關系好這個特征外,李诤長什麼樣子,趙缭都回憶不起來。
“嗯。”胡瑤重重點頭,“我知道我這次很沖動、很盲目,但我不後悔。”
趙缭無話可說,隻覺得秦符符拉着自己的手,說自己相信傅思義的情節又重新上演了。
而自己,無論是江荼,還是趙缭,對懸崖旁邊的友人,都隻有眼睜睜看着的無力。
“好啦好啦,你知不知道觀明台首尊的臉一黑,有多吓人。”胡瑤見趙缭面色沉重,故意打趣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你放心吧,我已經做好了接受所有結局的準備。
包括和清涯白頭到老的準備。也包括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的準備。
寶宜你知道嗎?我相信的不是李清涯,不是感情,不是命中注定。
我信的,是我自己。
我相信那一刻我的感受,相信我的判斷,也相信夜宴上我的勇敢。”
胡瑤從來冰冷的面容,此刻眉眼俱笑,真如枝頭梅綻。
不容趙缭不軟和下來。
“天啊……你肯定被下降頭了……”
“是是是,我就是被李清涯下了降頭了,反正有須彌将軍給我撐腰,以後他要是敢欺負我,你幫我去收拾他好不好。
好啦好啦,别生氣啦寶宜。我本來是要提前給你說的,可你不是一直不在盛安嘛。”
胡瑤拉着趙缭的手晃啊晃。
“清涯都叫上了,我還氣個什麼勁啊……以後李诤要是欺負你,我定去郡王府門口放一挂鞭。”
趙缭氣咻咻道,緊繃的心卻緩緩放下了。
起碼胡瑤是真的願意結這門親,而且真的為此快樂着。
可是……能快樂多久呢……
趙缭不敢說,也不敢想。
說着,胡瑤把自己做到一半的女紅又拿了起來,一邊若有所思道:“雖然我确實不太了解李清涯,但能和七皇子交往甚密的人,總不會是什麼品行不端之人吧。”
趙缭無語笑了,“七皇子要是知道,真得謝謝你對他這麼高的評價。
不過你要是真這麼信七皇子,你直接自請嫁給他多好,起碼我對他還有所了解,一定不攔着你。
不像朗陵郡王,我現在連他長得是像根蔥,還是像頭蒜都不知道,他各類風流的傳聞卻沒少聽說。
個人喜好我們不評價,但……怎麼看他……都……”趙缭甚至找不到何時的詞語來形容李诤。
“七皇子?你饒了我吧。我可沒有往家裡供觀世音的習慣。”胡瑤“咯咯”笑起來,連連擺手,笑了半天,才道:
“清涯不是風流的人,那天他看我那一眼,但凡心中有些許明朗在的人,都不會有那樣的眼神。
或許就像我用冷漠做保護一樣,風流也隻是他的保護。”
趙缭半天沒說話,胡瑤從針線中擡起頭來,趙缭正沉默地看着她,眼中是理智的晶瑩和柔和。
眼神像是一隻能伸出來,拍拍她腦袋的手。
“怎麼了?”胡瑤有一些不好意思。
“真希望李诤能像你懂他一樣懂你。”趙缭由衷道。
“起碼對得起你的勇敢。”
幸不幸福都太空太大,能被懂得,就是趙缭對自己摯友最大的祈願。
胡瑤眉眼彎彎,曾經含霜落雪的眼中,此刻隻有暖意融融。
“會的。”
趙缭是一點也笑不出來,又不想掃胡瑤的興,就暗暗歎口氣後,轉言道:“不過怎麼婚期這麼急?”
胡瑤的笑容凝固了一些:“當然是宮裡想快點把這場風波平息咯,不過這樣也好,我也不想天天被人當茶餘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