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易年打牌不喜歡看自己手裡有什麼牌,他更喜歡看其他人扔出來的牌和他們的表情動作,以此來判斷自己能否有勝算。
發給自己的牌由自身運氣決定,可對方的牌怎麼樣怎麼打也非常關鍵,如果對方不會玩自己牌不好碰碰運氣也能赢,如果對方牌好自己牌不好就别想了,其他兩種情況也随便。
總而言之,他打牌講究一個随緣。如果能赢就一定要赢,不能赢就随便,一不小心赢了那就算運氣好。
對面的人實力也不夠。
沒想到李清河的牌運不錯,打牌想法也快準狠,吳永星和有外援的盛思也無力招架。
他知道沒有勝算了,索性放棄掙紮安心躺輸,擺弄着手裡那一堆出不出去的撲克發呆,背後有什麼東西碰了碰自己,辭易年“嗯?”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男生靠上他的背已然熟睡,意識混沌。
台上的詩朗誦還在繼續,古色古香的琴聲和毫無生氣的朗誦混在一起惹人煩倦,有人刷着手機說明晚市中心廣場有跨年倒計時,不知道要不要去。
吳永星抓着牌被李清河剛打下去的那一溜順子驚到,揉着鼻子上那顆痣愣神:“不是,不是……”
盛思和那群觀衆也驚了,背上不屬于自身的體溫流入衣物布料裡逐漸變得溫和,暖暖地相融。
謝竹心領着十一班來到後台候場,帶他們再走一次隊形。
每個人手裡都拿着歌詞紙重新讀背,吳永星有點犯緊張了,說:“怎麼辦啊老鐵們,我有點怕。”
“我老是把這一段和那一段唱混。”他說完就低下頭繼續看歌詞,謝竹心在前邊吆喝着脫妝的過來這裡壓一壓别上台了臉一塊黑一塊白的。
許眠舟正窩在角落最後順一次歌詞,他唱的高聲部,得注意别被帶偏,謝竹心正滿場抓掉妝的孩子補妝,突然塞了一支口紅給他:“來來來,你幫我把口紅掉的都補了來不及了。”
突然被委以重任,許眠舟愣了一下接下來,還不忘插科打诨:“我塗不好的話大家可真要成烈焰大紅唇了。”
他也沒什麼把握,好在有點基礎起碼看得出來色号和人合不合适,給幾個同學補完口紅之後已經很熟練了。
男生手裡的口紅轉了兩圈,許眠舟轉頭看向了低頭看歌詞實際眼神迷離發呆的辭易年,用腳輕輕碰了碰他的鞋尖:“你……你要不要補?”
走神的人聞言擡頭,許眠舟便順着腦中的目标看向了那兩瓣嘴唇,一通吃喝下來确實也不剩什麼顔色,隻有清淺的一點紅,以及嘴唇本來的素色。
辭易年沒動,看男生把那張歌詞紙收進了衣兜裡默默往許眠舟那邊走了兩步。
口紅膏體旋轉上升,百搭的顔色,許眠舟一直看着那串英文,再擡頭時就盯着辭易年一塵不染的衣領,他沒什麼骨頭似的站着,微微垂頭。
每個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周圍一片熱鬧,忙着補妝的老師和同學,組織後台候場的志願者,四處奔走的後勤人員,提着裙子下台休息的主持人,軟紗裙擺拖在地面看不到盡頭,有人蹦跳着不知道說了什麼,很興奮,引來一陣雀躍的笑聲,銀鈴似的。
許眠舟覺得那對眼睛有些灼人,沒敢和他對視。這是很多人的社交恐懼,在面對面時不敢長時間直視對方的眼睛。
厚重的窗簾半掩遮不住月光,一汩銀泉便漏進來,亂瓊碎玉滿地,辭易年沒事情做就盯着前邊發呆,許眠舟隻好全神貫注地看着花瓣似的弧線和顔色,一點一點一層一層,覆上花開時有的顔色。
冬天,跨年前一天夜裡,他的手裡開出一朵春天的花。
結束之後許眠舟習慣性地向上看,撞進辭易年的眼裡,弧度妩媚又淩厲的眼,眼波明明永遠暧昧溫和眸裡卻是冷的,一江暖春水下覆蓋着冷情的冰,此刻也輕而易舉地勾住他的眼,叫他躲不掉,逃脫不開。
“你歌詞背完了?總盯着我幹什麼?”
還是被辭易年這一句欠嗖嗖的話叫醒的,許眠舟如夢初醒地回神,拿出歌詞紙落荒而逃:“管我啊!誰老盯着你看了?要臉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