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叙再次回憶起了對方和他說話時的模樣。

右邊不自覺略微挑起的眉毛、微微收縮的瞳孔、一秒眨眼三次的頻率、标準的15度上揚嘴角但左邊嘴角略低于右邊，并且隻露出了六顆牙齒的笑容……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事實：

邵舟帆對他使用了隻有在面對覺得難搞的人或者是不喜歡的人時才會露出的“假裝燦爛實則很勉強式官方社交笑容”。

而顧時叙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很難搞的人。

所以。

顧時叙傷心地吸了吸下鼻子。

真相隻有一個。

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可能是在他第一眼認出他就呆呆地怔在原地不說話時、可能是在他與自己打招呼時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時，也可能是……

總之。

顧時叙收回了瞄向正用力抓着自己的頭發奮力在寫什麼的邵舟帆的視線。

他低下頭想看看報紙上寫了什麼，可嘗試了半天，卻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

水汽在眼眶裡打轉，最終形成了薄薄的一層水霧。

顧時叙搭在桌子上的手用力地絞在一起，指尖被擠到發白。

他想。

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讓邵舟帆讨厭了。

&

等邵舟帆快把自己垂在額頭的碎發給成功揪掉時，耗費了他自己整整五張A4紙、經過不斷地塗塗改改、用盡了他十幾年來的語文功底，終于，他成功寫出了一篇語言誠懇又不失谄媚、恭維又不失友好、禮貌而又不失疏遠的表達了自己被對方的威武霸氣所深深折服的仰慕之情以及願和對方一同并肩、攜手共進、友好相處的整整長達674個字的小作文。

他仔仔細細地把紙張對折好，準備給對方帶來一種儀式滿滿的閱讀體驗。

最後他自信滿滿地擡起頭看向了對方。

“？”

邵舟帆很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圍氛圍的不對。

對方低着頭，很安靜。

安靜的有些奇怪。

邵舟帆的目光落在了對方用力握在一起的一雙手。

修長的手指緊繃，本就白皙的指骨更加泛白。

&

邵舟帆猶豫了一會，還是選擇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輕輕戳了戳對方搭在桌子上的緊緊繃起的手臂。

“顧、顧同學？你怎麼……？！”

話未說完，他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什麼冰涼的東西給抓住了。

視線轉移，隻見一隻白皙好看的手圈住了自己的手腕。

&

不過很快，抓住自己手的主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不妥，又松開了圈起的手指。

指尖在半空略微停頓了一會後，便順着自己的手掌脈絡，一路向下，來到了他手掌的最前方。

隻見那隻手短暫地猶豫了一會後，最後動了動，輕輕勾了勾他的食指指尖。

“？？！”

邵舟帆腦子一片空白。

這是什麼情況？？？

&

震驚時，顧時叙又有了動靜。

對方擡起頭看向了他，眼眶泛紅，眼尾則被暈染開了一抹深深的紅色，眼睛裡充滿水霧，右側臉頰上有着未幹的淚痕。

“邵舟帆，”對方的聲音很低帶着略微的啞意，“不要讨厭我。”

邵舟帆一下子渾身僵硬了起來。

&

過了一會，他感覺自己的指尖再次被勾了一下。

“好不好？”對方看着他的眼睛向他提問，迷離渙散的眼神中似乎帶着一絲請求的意味。

邵舟帆試圖張了張口，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邵舟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麼情況？這是什麼校霸馴服同學的新招數嗎？？

還有，為什麼我的心突然跳的那麼快啊？心！心！你快停停！你吵到我了π_π

&

顧時叙等了一會後發現邵舟帆沒有什麼反應，于是疑惑地把頭又湊近了過去。

他歪着頭，眯起眼睛，努力聚焦視線與邵舟帆對視。

“好不好呀？”想要得到對方的回應，于是他再次勾了勾對方的手指，向對方提問。

半響，他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好。”邵舟帆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