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從高一的時候就開始關注池學長了，特地為了池學長去學了貝斯。聽說池學長沒有對象，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溫郁停也不是走也不是，聽着這女生跟倒垃圾似的說了一大堆肉麻的話，大概意思是說自己有多崇拜這個“池學長”，突然起了聽八卦的興趣。

少年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隻是在聽到女生說為自己學了貝斯時，溫郁看到他的嘴角貌似抽了一下，似乎在隐忍着什麼。

女生繼續說着，卻突然被少年打斷。“你喜歡音樂？”

“啊？哦、哦哦，喜歡的。”

少年聞言後微微一挑眉，沒再繼續搭腔。女生見狀又開始傾訴愛意，等她終于說完話後，少年沉默兩秒。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女生：“啊？”

少年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落日餘晖落在他身上，将整個人照得朦胧。他在女生的注視下擡手指向角落裡的某個人。“我喜歡他。”

站在樹旁聽八卦并無辜躺槍的溫郁：“……”

“還有，如果你隻是為了一己之私才去接觸音樂，那麼你就沒有資格說自己喜歡音樂。音樂是為了愛它的人而生。與其做給我寫情書這種無聊的事，你倒不如花時間想想音樂的意義是什麼。”

*

這場告白最終以女生丢下一句“很抱歉打擾”并拭着眼淚告終。

看着女生怆然的背影，溫郁隻得感歎這女生運氣不好，喜歡上了個毒舌。不過這人說話雖然紮心，但溫郁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

都沒有擺正過音樂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又怎麼稱得上“喜歡”？

“謝謝你幫我解圍，交個朋友？”少年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順手丢給溫郁。“我叫池惹，有事可以來二班找我。”

溫郁：“……”他幫他什麼了？

意識到這不是重點，溫郁急忙詢問道：“你在二班？你們班是不是有個——”

“You will never fade away your love is here to stay……”【注1】

突兀又熱血的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溫郁的話。池惹看到來電顯示後微微蹙起眉，略帶無奈和歉意看了溫郁一眼，插着兜離開。

*

“宋嶼，你加油學。你跟黎寒那孩子總分差得不多，努力趕趕一定能超過他。”二班班主任總是會時不時地将宋嶼叫去辦公室鼓勵打氣，此時他臉上堆着笑，拿起桌上的老年人專用玻璃杯抿了口茶。“不過你也别有壓力，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有什麼困難就跟老師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宋嶼微微垂着眸子，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二班班主任劉喆是年級組裡資曆最深的老教師，也最受學生歡迎。原因無他，不但教學嚴謹，且幽默風趣。他在其他事上很佛系，曆來帶的每一屆班總是年級裡自由度最高的。

“都是好孩子啊……”劉喆拍了拍宋嶼的肩膀。“你母親的事也别太擔心，知道沒？有經濟上的困難就告訴我。好了，趕緊回家吧，辛苦你幫我整理資料了。”

“……沒事。”

*

宋嶼垂着頭，在暮色裡踏着地面上的水窪，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很享受這樣的時刻。沒有任何煩惱，不用面對現實，隻需要漫無目的走下去。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掏出來一看，發現是便利店老闆發來的工資。

便利店老闆：【抱歉啊老弟，彙得遲了點。】

宋嶼回了句“沒事”，點了領取後牽出一個發自内心的淺笑。

*

溫郁看時間不早，便攔了輛出租車。

“河裡小區，謝謝。”

司機一腳油門飛了出去，一邊調大車裡土味DJ的聲音，一邊跟溫郁唠嗑。 “小夥子今年高幾？剛放學啊？”

“高二，耽擱了一會了。”

“現在的學生娃們就是苦啊，放學都這麼遲。熬出頭就好了。”

“嗯。”

*

宋嶼耳邊隻有車輛在街道上揚着塵土馳騁時帶出來的風聲。他收起手機側目向遠去的車看去，凝視兩秒後繼續沿着人行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