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婆家,顧聞英不好意思等着吃飯,便在廚房幫忙,何素文的手本就沒好透,四點多鐘起來揉面,現在酸得更厲害了,拎不起菜刀,又改去洗菜,自來水刺骨,她還在堅持着。
顧聞英看在眼裡,心想婆婆确實傷了手,接不住碗情理之中,因此心裡剩下那點嫌隙煙消雲散。
她一把接過洗菜盆,客氣道:“媽,你這手腕沒好透,不能沾涼水,我來吧。”
這會兒,一點點客套的關心,在何素文心中,都能被無限放大,她強忍着,用家常語氣問道:“聽說你從小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顧聞英并不忌諱講以前的事,點頭道:“打記事起就在福利院,中間有過一個收養家庭,後來因為親事上沒聽家裡的話,跟着我前夫跑了,就跟養父母那邊斷絕了關系。”
“那養父母家以前對你好嗎?”何素文忍不住問起來。
“養父母家裡有個身體不太好的姐姐。”顧聞英沒把話說透:“對我也還行,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何素文識趣沒有追問,今天收獲已經很大了,不能操之過急。
照顧她手痛,廚房裡不要她幫忙,她找機會和兒子單獨說上話:“你媳婦鎖骨下面有沒有痣?”
姜衛海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媽,這我哪能知道?”
何素文嗔怪:“你們倆不會還沒圓房吧?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倆害羞什麼呢?”
姜衛海生怕被孩子聽到一星半點,轉頭看到小慈和她哥哥都在廚房幫忙,委婉表示:“媽,我昨晚又不在家。”
何素文脫口而出:“那之前在大河村呢?”
姜衛海解釋:“扯證之前,她住在親戚家裡,你問她鎖骨下面的痣幹什麼呢?”
何素文喜滋滋道:“我那親閨女,鎖骨下方有顆小痣,我和小慈特别有緣,想着她媽媽不會是我那親閨女吧,如果是,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這太異想天開了,天下的巧事怎麼可能都叫她占去了?
姜衛海笑道:“段阿姨給你找着一個鎖骨有痣的,你不急着去認,反而幻想聞英是你閨女,行吧,等晚上我看看。”
……
顧聞英聽說婆婆下午要去确認身份,便少做了兩個菜,提前吃飯。
還勸道:“媽,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咱們自家人什麼時候吃飯都行,找閨女的事不能等。”
顧聞英越通情達理,何素文心裡越疼,越發懷疑段林燕的動機,說道:“之前找過三回了,次次都是誤會,這次我不敢相信她了。”
但去還是要去一趟的,她叫姜衛海下午陪着一起,說道:“衛海,你下午陪我們一起,查查真是巧合,還是合謀的。”
姜衛海點頭答應了:“段阿姨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應該是巧合,不過查查放心一些。”
姜小慈真心希望奶奶早點找到親閨女:“奶奶,你心裡帶着希望,總有一天能找到的。”
何素文心裡太開心了,她已經找到了呀。
吃了飯,她和大兒子去找段林燕,一起去了招待所,她要核對的女人,正被兩個民警圍着問話,說是被人騙光了錢财後,還想連人都騙走,幸好招待所的服務員看出不對,及時報了警。
服務員說:“她自己招搖,說找到親生爸媽,親爸媽家有錢的很,我感覺那個騙子,正好和她親爸媽家有仇,騙了财後,才想連人也騙了。”
那女人本以為能占便宜,沒想到破了财還險些遭災,後悔不已,說了實話。
“我也是豬油蒙了心,段醫生說我可能是她好姐妹的女兒,我就從她嘴裡套話,其實我不是孤兒院長大的,這人啊,果然不能生出壞心騙人,都是報應啊。”
段林燕氣得要死:“你這孩子,怎麼能騙我呢,我現在怎麼和好姐妹交代?”
何素文卻驚出一身冷汗,她能有什麼仇家,就算有,這些年放着她不報複,女兒一回來,就找女兒報複,幸虧弄錯了,要真認了親,那還得了?
……
姜小慈和媽媽、哥哥從奶奶家吃完飯回來,碰到對門鄰居午休後去上班,兩家在樓道裡碰到了。
昨天來的時候沒看到對門阿姨,姜小慈正準備打招呼,對面的阿姨先開口,主動問二哥:“雲憶,這就是你新媽媽和妹妹吧。”
姜雲憶對“新媽媽”這個詞很不習慣,介紹道:“馮阿姨,這位是顧聞英顧阿姨,我爸爸的愛人,這是姜小慈,我妹妹,她是個話痨,今後您就知道了。”
雖然還沒接受後媽,但一天的時間,就和外人介紹稱呼妹妹,看來已經接受小妹妹了。
馮巧珍和顧聞英,和正常新鄰居一樣客氣打了招呼。
到姜小慈這裡,她可熱情了,沖着馮巧珍甜甜一笑,說道:“阿姨您好,您稍等一下,我昨天就準備好了禮物,敲門時您不在家,現在拿給您。”
不等馮巧珍謝絕,她已經跑回家,把綠茶、花茶和核桃芝麻糕各拿了一盒出來,一股腦遞過去,說:“馮阿姨,這都是我們村子自己産的,不是花錢買的,您一定要收下。”
馮巧珍看向顧聞英,不知道是孩子自己做主,還是家裡大人同意的,她不好直接收,再說,她也沒來得及準備見面禮。
顧聞英笑道:“真的是村子裡自己産的,她背了好多過來,還給她爸爸的同事都準備了一份,你收下吧。”
馮巧珍這才把茶葉和糕點收了下來,轉身放回家,匆忙中,把兒子買的一斤酥糖拿了出來,給姜小慈當回禮。
……
太陽還沒落山,姜衛海回來了,正好第一個菜剛下鍋,姜小慈歡喜道:“爸爸,你回來的真巧,菜是二哥洗的,米是我淘的,媽媽做飯,我們一家人互相體諒,真幸福。”
姜衛海挽起袖子,笑道:“好,你跟哥哥這兩天做了不少家務,歇着去吧,讓爸爸來幫媽媽做飯。”
姜小慈把二哥拉出了廚房,誇獎說:“爸爸給哥哥做了好榜樣,哥哥才這麼好。”
姜雲憶:“也幸虧你來了我們家,換一家有心機的,非給你欺負死。”
姜小慈說:“不會,我又不傻,那樣的人家我不會對他們好,是因為二哥好,我才對你好的。”
聽着小慈和她二哥說着掏心窩子的俏皮話,姜衛海和顧聞英都放心了。
顧聞英問起婆婆找女兒的事情,姜衛海把民警調查的事兒展開說了。
“兩邊都心思不純,段阿姨每次在我家有大事兒的時候,都用這一招擾亂我媽心神,那個冒充的女同志有家有室,從段阿姨那套話想騙錢,沒想到被人騙,我媽說了,她其實不确定親生閨女鎖骨下方有沒有痣,時間太久,說記不清了。”
顧聞英不好說别人,但是她說:“我記得小慈身上幾個痣的位置,哪怕五十年都不會忘記。”
姜衛海說:“今天聽服務員的口供,我媽可能是怕仇人報複,不想連累無辜的人,才說不記得的,免得段阿姨今後随便找個人,又帶來認親,幾年一次,誰受得了。”
顧聞英點點頭,“那位段阿姨也太可惡了,拿人心底最痛的傷疤反複揭開,我也希望你.媽能早點找到她閨女。”
……
晚上,确定兒子和閨女的房間安靜沒聲,姜衛海這才放心的把房門反鎖好。
他真真切切抱住了自家媳婦,伸手就去解衣領的扣子。
顧聞英早做好了準備,隻是覺得姜衛海太性急了些,難道不應該先聊聊天,熱熱身嗎?
她一把抓住姜衛海的大手,嬌嗔道:“你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