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焦急的對着半空中大聲道:“我剛剛接觸到一件物證,請問在哪兒?”
沒有半秒停頓,電子女音馬上回道:“您是否需要加載物證儲存櫃?”
白森稍稍安心,原來不是系統空間出故障了。
她馬上答道:“請立即為我加載物證儲存櫃。”
半分鐘後,電子女音回道:“物證儲存櫃加載完畢,請回到初始房間,重新進入物證分析室方可使用。”
之前加載檢測實驗室也是如此,像是重啟電腦才能使用新程序一樣。白森沒說什麼,快步走回到初始圓形房間。
比起上次加載檢測實驗室,這次白森要心急得多,幾乎是剛關上物證分析室的木門就立即轉身将門推開。
物證儲存櫃擺放在陳列櫃旁,其中一個抽屜上方亮起一面小屏幕,其中的提示語是“存入新物證”。
白森走過去,拉開那個抽屜,顔洵的獸皮短靴裝在一隻透明的物證袋中,安靜的存放在抽屜裡。
白森戴上手套,取出短靴,放在三維掃描儀下仔細掃錄。
很快,短靴的數字模型在移動工作站計算機内構建完畢。
白森坐下來,把計算機放回膝上,雖然她隐隐有預感,找來顔洵的靴子做比對并不會改變什麼,但她就是不甘心。
兩分鐘後,屏幕上現出比對結果。
果然,這隻短靴與那張去而複返的路線圖中的腳印高度匹配,并且完全匹配不上消失在酒窖爬梯上的腳印。
白森緊盯着第二張腳印路線圖,眉頭越鎖越緊。
計算機對這串離奇的腳印路線做了詳盡分析,白森仔細看了一遍分析報告,一個細節也不放過。
從地道到酒窖裡的木爬梯,采集到的腳印數量共有三十七個,其中有八個腳印落在爬梯上,最後一個腳印是在爬梯頂端的橫撐杆靠左位置,說明留下腳印的人曾以左腳踩在爬梯的最高處。
然而那爬梯又與酒窖穹頂相連,最高的橫撐與穹頂之間的空間極為狹小,不足以讓一個人停在那裡。
也就是說,留下這腳印的人定然是推開酒窖穹頂的蓋闆,踩上爬梯頂端的橫撐走到地面上去。
顔洵說過,整個老藏書閣都被大火燒塌了,廢墟壓住了蓋在酒窖上的蓋闆,單憑人力不可能推開。
從現有的線索來看,這人隻能是在大火發生以前去到老藏書閣中,然後又直接從老藏書閣離去,走的是地面上的某條路線,再沒回到地下。
白森苦苦一笑,看起來,她和顔洵的判斷都錯了,縱火者并沒有通過地下甬道逃離火災現場。
她站起來,在物證儲存櫃前來回踱步,開始考慮其他可能。
會不會是兇手提前通過地下甬道去到老藏書閣裡,在裡面設置好某種機關後就從地面上離開了,此後隻要看到有人進入了老藏書閣,兇手就可以通過什麼方式遠程控制機關點燃大火。
轉念一想這也說不通,計算機分析出腳印的形成時間是在二十四小時内,要這麼說,兇手剛到老藏書閣裡設置好機關,轉過眼沒多久,顔洵就帶着白森她們三個女子前來觀棋了。
如此碰巧的事,白森是絕不會用來作為她的查案結論的。
機關的假設可以排除了,白森确信,縱火者一定是先發現木樓裡有人,再通過地下酒窖前去放火。
可是,此人是怎麼離開火場的呢?
白森不由得想起了徐萬鈞的命案,在屍體附近的湖畔淺灘上,死者徐萬鈞的腳印也是徑直來到水邊就消失了。
後來白森推理出徐萬鈞是在淺灘邊踏上了一條船,最終身死在那條接走他的船上。
在水邊可以用船制造出一串有去無回的腳印,那麼在火中呢?
驟然間,白森心頭咯噔一響。
在與《詠鵝》詩句密切關聯的命案中,死者走過淺灘,上到船中,在船中殒命,自然就沒有返回的腳印。
那麼,在今天發生的這場與《冬日宴》詩句一一對應的大火中,通過地道去到舊藏書閣裡的人,是不是也永遠的停留在大火裡,沒有離開,也無法離開,如此,也同樣不會有返回的腳印。
今天是誰喪命于烈火之中?
白森耳邊響起從漫天火光裡傳出來的慘叫,“救我!救我啊!”
《冬日宴》的最後一句,逢此自留連。
永遠停留在此,難不成,這才是麻紙上最後一句詩的内中深意?
白森停下腳步,猛地看向電腦屏幕,其上,是那串去往木樓就再未返回的腳印。
一層雞皮疙瘩蔓上白森的手臂,與此同時,一個讓她自己都覺得駭異的猜測,在她心底慢慢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