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難行，周圍的霧氣依舊濃重，仿佛永遠也散不開。江孜珏一邊警惕地留意着假六六的一舉一動，一邊仔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試圖從這陌生的山坳中找到一些線索。

不對……江孜珏目光凝聚在自己的傷疤上，不是時間流速變快了，而是他們把時間跳過去了。

人怎麼能跳過某段時間呢？

時間其實是一種度量事件發生順序和持續性的概念，從物理學的角度來說，時間是單向和不可逆的，也就是說時間總指向未來，而不會回到過去。

從經典力學的角度來講，時間又會獨立于任何外部影響，均勻流速且各處相同。

盡管江孜珏穿得這麼玄幻，唯物主義者的世界搖搖欲墜，但還是堅定地認為，時間很難改變，這是客觀事實，比起改變時間，人的大腦、眼睛才更會騙人。

排除掉錯誤答案，最後一個再不可能也是最終解。

不是時間流速變快了，而是他們忘記了，難道是什麼東西把記憶偷走了？？

鬼峰濃霧中，江孜珏的指尖擦過岩壁青苔，濕滑觸感帶着某種令人不安的黏膩。假六六的足音始終綴在七步之内，像道不散的冤魂。

“等等。”她突然拽住三五的皮甲，鱗狀甲片邊緣泛着詭異的銅綠，“你的刀鞘！這道月牙形劃痕，昨天還沒有。”

三五翻轉刀身的手陡然僵住。青銅吞口處赫然印着嶄新的凹痕，邊緣還沾着暗紅血漬。胖子湊過來嗅了嗅，臉色煞白，“是七九慣用的朱砂粉味道。”

寒意順着脊柱攀爬。“三五，你的羅盤呢？”三五從懷中掏出羅盤，古銅羅盤的黃銅外殼布滿綠鏽，刻度盤裡積着一層淡紫色晶塵，這正是他們三天前遇到老大時在山洞裡見過的磷灰石粉末。

當時還沒有這麼多晶塵堆積。

“我們被困住了。”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刺破濃霧，“從進入鬼峰到現在，根本不是三天。”

暗河在腳下轟鳴，十一突然扯開衣襟，結痂的傷口竟滲出新鮮血珠。江孜珏盯着他鎖骨處緩緩綻開的血線，突然想起《相對論》裡那個著名的雙生子悖論——當運動速度接近光速，時間就會……

不對不對......

“是空間折疊。”她猝然擡頭，原本直線的路徑在折疊的空間裡變成了循環路徑，就像在一個莫比烏斯環上行走，看似在不斷前進，實則一直在重複相同的軌迹。

“什麼？”幾人都愣了。

“就是這座山有古怪？”三五問道。

她快速走到岩壁前，上面爬滿青苔，這些植物有趨光性，螺旋紋路像是在眼前旋轉，“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座山在自轉？每次循環都會引發局部時空坍縮，造成了輪回？”

江孜珏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三五點了下頭，“明白，山有古怪，就想辦法把它給炸了。”

胖子嘿嘿一聲，把手伸進包袱裡，“剛好我帶了點好料！”

話音未落，假六六的銀鈴笑聲刺破霧氣。

“靠！吓我一跳！這貨作什麼妖呢！”三五的火焰再次将她燒成灰燼，但這次灰燼沒有飄散，反而聚成發光的沙漏。江孜珏伸手觸碰的刹那，無數記憶碎片轟然炸開——

十七個晨昏在視網膜上飛掠。她看見七九在第七次循環時被食人花咬斷左臂，老大在第九次輪回和七九分開，而假六六每次複活時，瞳孔裡都倒映着龜甲上詭異的洛書紋。

“快看！”胖子顫抖的驚呼聲中，溶洞深處浮現七九的屍體。腐爛的軀幹上，左臂斷口卻新鮮得能看見骨茬，就像……有人剛剛砍下這截肢體。

龜甲在幽光中浮空旋轉，九宮格紋路正對應溶洞頂端的鐘乳石陣。

“果然是這個東西在作怪。”江孜珏道，“三五，用你的火點燃龜甲。”

“别别别，這東西可是寶物，咱們就是要找它的，再給燒壞了！”胖子攔在前面，一臉心疼。

“起開。”三五伸出手掌，當青色火焰吞沒上古甲片時，所有人聽到了時光斷裂的脆響。

“你這小女娃還挺聰明，真是讨厭，還想跟你們玩兒玩兒呢~”

假六六的身影在強光中扭曲，終于露出額間閃爍的玉衡星紋。

江孜珏終于想起看過的一本古文記載：北鬥玉衡，主殺伐，司時空輪回。

龜甲炸裂的瞬間，十七道輪回的記憶洪流同時湧入。江孜珏在意識消散前死死攥住三五的衣角，這次她終于看清，每次重啟時，都是假六六的銀簪最先刺破時空結界。

“知道太多的人下場隻有一個。”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