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中午,江孜珏記得清清楚楚,她感受到泥巴沒過肩膀、脖頸、嘴巴、鼻子,即将到眼睛的時候,還未被完全封住的耳朵聽到了一聲,“嘿!接着!”
天籁。
她伸手,“抓緊!”
她定神一看,才發現繩子另一頭綁着犀牛怪,他則是扛着出生沒多久的小犀牛,繞着沼澤跑圈。
“來啊來啊!抓我啊!”
她被犀牛怪拽飛了,季無明也被頂飛了,兩人休養了小半個月才算好。
江孜珏沒問過他為什麼救她,這種事情說着矯情,她隻是知道,他是個好人。
好人應該有好報的。
“季無明!”江孜珏颠了颠背上的人,“醒醒!!”
你這麼好的人,這麼好的人,怎麼能死了!!
一路飛馳到了百草閣。
“呼迷!!救人!!”江孜珏渾身是血的模樣把呼迷吓得往後退了一小步。
醫者仁心,“錢我後面給你補上。”
呼迷仔細查看三五的傷勢,搖了搖頭,“沒救了。”
“什麼叫沒救了??他有心跳的,你快聽!你這樣,你這樣趴着聽,有的,你肯定沒有覺醒靈根,你五感不夠強,叫你師傅來,叫枯百草來,我有錢的!銀子?金子?我都有的!你救他,多少錢我都能拿出來!”
呼迷看她,就像看一個正在醫鬧的家屬。
江孜珏不停地說,“叫你師傅來成嗎,再看看,再好好看看。”
呼迷目光悲憫,不忍說出那句,他已經是死人了。
“滴滴滴滴滴滴”
三五懷裡的雲信在叫。
江孜珏連忙從他懷中拿出雲信,是隍都尉發的一條消息,已經發了很多遍了,隻是她剛剛才看到。
【谛聽台報到。】
隍都尉!對,隍都尉寶物都有的,江孜珏伸手試探三五的鼻息,又不死心地俯身聽他的心跳。
很微弱,極其微弱,但還在跳的,呼迷沒聽到,是他修煉不到家,她聽得到的,那就是有救的。
這不是玄幻世界嗎?手斷了也能接上去的,白骨也能生肉,更何況三五還有氣!
江孜珏突然抓住呼迷的手,“隍都尉有沒有什麼寶物能救他,他們那麼多東西,肯定有幾樣能保命的吧?”
呼迷愣了幾秒,猶豫着道,“有一樣東西,在人沒有死透之前倒是能先定住魂魄,但是身體死了,魂魄沒有寄居的地方也會死的,而且,這種方法,沒人用過。”
“什麼?什麼東西?”
“這東西你最清楚了。”呼迷緩緩道,“定魂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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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有片刻停歇,江孜珏沖到了隍都尉,守衛見她滿身血迹,伸手阻攔。
她本就沒什麼力了,被他一推,整個人都跪在地上。
江孜珏連忙撸起袖子給他看手上的數字,“我前來報報到。”又将三五的袖子撸起來給他看,“他也是。”
“這……”守衛看了眼三五,這是活人?
這個守衛跟老大有交情,他知道這兩人是他隊裡的,猶豫了一下,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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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三娘半躺在椅子上,“太慢了,這些人,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她往嘴裡扔了一把葡萄幹,口齒不清楚道,“追魂!你去催催。”
追魂看她一眼,又欲言又止。
“放。”媚三娘翻了個白眼。
追魂道,“你收斂點,今日十七殿下可能會到。”
“殿下日理萬機不會來的,再說,殿下寵我……什麼動靜?這麼濃的血味兒?”
江孜珏背着季無明沖向谛聽台,見到兩人,暗罵了一聲冤家路窄。
還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
媚三娘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碎葡萄幹,血味激得她瞳孔驟縮成線,“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呀,膽子可真大,帶這具屍體闖隍都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妹妹。”
江孜珏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站得穩一些,“我們是一組的,九七、三五,前來報到。”
她知道不能貿貿然求他們救人,得想個法子。
“我們剛剛受傷了,才來得晚了些,抱歉。”
“受傷?”媚三娘冷哼一聲,瞥了眼她背上的三五,沒戳破她的謊言。
“我們通過了試煉,是否能進隍都尉。”比起媚三娘,追魂看上去更好說話些,江孜珏轉而問追魂。
“可。”
“那若是我們都不如隍都尉,能否求兩件寶物。”江孜珏道。
追魂點頭,這是隍都尉承諾過的,“可……”
“哈。”媚三娘笑了一聲,她壓低聲音,湊在江孜珏耳邊,“你是說想用背上的死人換寶物?”
江孜珏道,“那我求一件寶物,我自己的。”
“做什麼白日夢?”媚三娘指着排隊等待的衆人,“你看看這些人,哪個不是在等着報到,憑什麼先給你寶物,想得倒挺美......”
媚三娘看着她,突然眼睛一轉,拍了下掌,笑得妩媚,“除非,用你身上這身皮跟我換!”
“可以。”江孜珏眼睛沒眨。
她本來就不屬于這裡,很多次,季無明救了她的命,這是她欠下的,得還。
媚三娘沒料到她答得這麼快,面容扭曲了一下,“他是你什麼人?相好?情人?值得你舍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