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寒面無表情：“凝魂香——我特意為你調配的。”

殷唯的眼神有點飄忽，沒有接過這個話茬：“說起來……你那天晚上在所謂的藥膳加了料對吧？那又是什麼？”

“反正對你無效，說來無用。”傅君寒“呵”地笑了，“謝謝你提醒我，下次得加重劑量。”

少年滿臉無奈，發出牙疼的聲音：“講道理啊傅醫師，我和你就算當不成朋友，也顯然不是敵人吧？一次兩次我大人有大量，可以當做不知道。但你現在都擺到面上來了，我要是還不對你做點什麼，總感覺有失身份……你對上境修士，是不是太過不尊敬了？”

面對殷唯若有若無的靈力威壓，傅君寒神色不變：“所以，你要殺了我麼？”

瞧這鎮定自若的模樣……少年不禁搖頭歎氣：“該說你有恃無恐還是狂妄自大呢？這麼多年過去，苦頭還沒吃夠嗎？”

“你知道我有很多疑問，才将話題東扯西扯。”傅君寒的視線停留在少年臉上，琥珀般雙眼仿佛直入人心，“是在思考如何敷衍我嗎？”

“啧。”殷唯把圓凳朝自己這邊拉了拉，然後盤腿坐下，“算了，誰讓是說好該付的‘房租’呢。你問吧，我看情況回答——事先說明哈，我當初隻答應告訴你‘魚池’的事，别偏題了。”

傅君寒垂眸一瞥，少年那頭因剛睡醒而尚未打理的長發不算淩亂卻幾乎長至垂地，稠密的青絲襯得他的臉更顯小巧，明明是傾向淩厲的臉型，偏偏在散發時總有種揮之不去的媚意。他不自然地将目光平移到一旁的窗框，才問出埋藏心底多年疑惑：“‘魚池主’是誰？”

繞着自己胸前一縷長發玩的少年手不由一頓，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可惜挪開視線的傅君寒并未看到，隻聽見殷唯反問：“你怎麼認為我會知道？”

“你不知道嗎？”以問題回答問題的傅君寒再次與殷唯對視，然而此時後者一臉平靜。

“好吧，我的确知道。那麼，你确定你真的能夠接受真相嗎？”殷唯稍稍停頓幾秒，然後搖搖頭，“不，應該說，你知道了又能怎樣？為你自己打抱不平？但無論怎麼說，你是受益那個。而如果是為了其他人報仇……原來你是這麼善良的大聖人？”

“看來，魚池主的身份果然不簡單。”傅君寒已經對殷唯話裡話外透露出的對自己過去的熟悉置若罔聞——他又不是沒有問過，既然得不到答案，何苦糾結于此。趁着相互利用的現在，能套出多少是多少才是正事——就是還得思考以及分辨真假。

“我是真的好奇，我說了你就會信？你信了之後，又會怎麼做？”少年将一條腿放下，一晃一晃的，笑得頗為玩味。

“說不說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傅君寒語氣平淡，好像在說别人的過去，

“我當年被帶入魚池，雖受了不少苦，但如你所說，我是受益那個，無法理直氣壯地将他們視作仇人。然而，魚池建立的目的為何，我卻不能不尋根問底。當年各大勢力合力打擊魚池，卻未能找到幕後的魚池之主……”

說到這裡，傅君寒的眸光終于有了明顯的波動：“我想知道，魚池主是否為又一位試圖踐行己道的大能？”

“嘶——”殷唯忽然一個後仰，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人，“我本來就要把那個名字說出來，但你這樣坦白，我反倒不想告訴你了。”

說完，少年沉默片刻，發現傅君寒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模樣，卻又極具先見之明地堵住門窗——不論管不管用，但明擺着是不讓離開的意思。他遲疑着，把另一條腿也放下，正襟危坐：“如果我說，聞玦就是所謂的魚池主，你信嗎？”

“玄天仙宮的西宮主？”傅君寒瞳孔微縮，雖是意外，但也是意料之中——既然他說出那番話，就代表他心中早已列出一份名單，玄天仙宮的西宮主聞玦自然是其中之一——哪怕對方是聲名顯赫的天下第二——或者說無論是哪位天人境大能，都存在可能。

然而從殷唯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他依舊感到震驚：“以玄天仙宮的傳承，列代宮主的超脫近乎是闆上釘釘，聞宮主為何還要……”

“因為他做不到。”殷唯語氣冷漠地打斷，“他不是人族也不是妖族，所以他要為自己打造一具合适的肉身——”

少年那顯露在外的憎恨和怨憤一時令傅君寒有些怔神，就連前者接下來道出的真相似乎都不如那些難得真實的情緒更為攝人心魄：“林清珩，你就是他最滿意的肉身——所以，别出現在他面前，别給他奪舍你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