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茂密的參天巨木林立,樹冠彼此間仿佛交織成一座巨大的鳥籠。破碎的光點灑落在層層枯枝落葉之上,宛若星空倒置。群鳥在枝丫間穿梭、栖息,悅耳的鳴叫不絕如縷;走獸在地上奔跑跳躍,或是玩耍或是覓食,自得其樂——好一片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樹林!
然而,從高空堕落的細長飛舟,傾斜着撞碎糾纏的樹冠,日光随着巨大的創口鋪滿大地——大型法器墜地時引發的肅殺靈氣場攪起新葉枯枝,狂暴的大風朝四周席卷,徹底破壞了這裡的和諧與安甯。
一對身着同款青衣的青年男女從斷開兩截的飛舟内一躍而出,他們顧不上哀歎多年積蓄購來的飛行法器僅僅用過短短幾次便慘遭不測,如今最值得關注的正是那将飛舟擊落的可恨的仇敵!
青衣男女無論是撐起防護法器,還是灑出防身藥粉的反應速度都算不上慢。可惜被人有心算無心,早已落入彀中——
叮叮當當的鈴響聲與渾濁的黑氣近乎同時出現,黑氣将藥粉撲滅,乃至開始蠶食防護法器的靈光。而控制法器的青衣男女卻被鈴聲蠱惑神志,雙眼迷茫,懵懵懂懂就要自行走出法器防禦範圍!
“師弟,凝神!”
青衣女子蕭清瀾突然狠下心腸咬出一口舌尖血,劇痛短暫将她帶離鈴音的蠱惑。她自腰間抽出一把薄如蟬翼的柳葉刀,飛快地往自己和身前男子的手腕用力一劃,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
因身體受傷,青衣男子程清杉終于從混沌中轉醒,睜眼便看到防護法器的靈光将要被宛如粒粒微小蟲豸聚合體的黑氣徹底吞沒。
他頓時被吓出一身的冷汗,立即哆嗦着手,取出一枚藥丸,正要捏碎時卻突然捂住胸口單膝跪下,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任由藥丸從手中掉落,骨碌碌地滾遠都無力取回。
蕭清瀾同樣是滿臉的難受,但她在倒下之前,使盡全力甩出手中的柳葉刀——寒鋒割開将要附到二人身上的黑氣,宛若白日流星,撞向不遠處的空地。
“哼!”伴随着一聲冷哼,破除隐身術法的柳葉刀被一名黑衣男子用手抓住——那隻手分明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在太陽底下仍泛着冷光的金鐵所制之物。黑衣男子的手掌用力一握,柳葉刀便碎成幾段,被他像是丢垃圾似地扔掉。
在他身後,差點被柳葉刀打中的紫袍人因被兜帽蓋住上半邊臉,又矮小如少年,分不出是男是女。隻看到陰影下的下半張臉似乎正在咬牙切齒,一條赤紅的小蛇從其人膚色發紫的右手滑下,然後以不輸給柳葉刀的速度,朝着青衣女子彈射而去!
幸好程清杉強忍毒入肺腑的絞痛,摸出一塊青玉片狀的一次性防禦法器,及時将赤蛇擋下。赤紅小蛇的尾巴尖将防護靈光敲得“咚咚”響,若無更多外力,一時半會兒二人暫且安全。
緩過最初的難受,蕭清瀾接連吞下好幾枚丹藥,總算找回了幾分力氣,望向黑衣男子和紫袍人的目光充滿驚疑和凝重:“萬毒宮……魔修!”
黑衣男子發出一聲刺耳的嗤笑,卻是在嘲諷身後的“同夥”:“你們萬毒宮比不上藥仙谷不是沒道理的,先機占盡,還能給人留下喘息的機會——你們這些光會玩弄蟲蟻蛇蠍的家夥,果然難以成事!”
紫袍人被嘲,頓時憤怒地尖聲大叫:“古夜輝!”
“哎呀,二位前輩,别讓藥仙谷的道友取笑咱們呐。”嬌媚的女聲與叮叮當當的鈴響一同傳來,雖不見倩影,在場無論男女、無分敵我,卻皆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勾勒出一道靓麗的風景。
“唔!”再次狠狠給自己大腿紮上一刀的蕭清瀾心情沉重。她晃悠悠地站起身,仿佛下定決心,滿臉堅毅,反手往自家師弟胸前拍上一張以靈力燃燒的符箓。
後者方從失神狀态中清醒過來,見此不禁當場大驚失色:“師姐?”
“逃!能活一個是一個!”
程清杉在眨眼間就被千裡挪移符傳送離開,甚至來不及看到主動留下的青衣女子引動自身流出的血水編織成網。血網舒張,當着黑衣男子和紫袍人罩下,甚至将半空中一道紅色的身影逼出,青衣女子手持柳葉刀頭也不回地沖向三人。
“真是美妙的同門情誼呀。”紅衣女雙腿交疊,體态輕盈地坐在樹枝上,随着她輕微的晃動,腳腕的鈴铛“鈴鈴”作響,充滿蠱惑意味的樂聲擾得蕭清瀾不得安甯,即便服用過清心凝神的丹藥,依舊不得不咬緊牙關,身體肌肉忍不住抖動。
更令她心憂的是,黑衣男子并未被她的術法困住,幾乎是在千裡挪移符傳送完成的下一刻消失。此符雖言為“千裡”,實則不過是五十裡範圍内随機傳送。如若敵方有心并且足夠強大,花些功夫,總有被其追上的可能!
被稱作“古夜輝”的黑衣男子,正是比她師弟這個通明境修士更強一籌的靈胎境魔修,是天魔殿年輕一代的翹楚!想到這裡,蕭清瀾快速地擡頭看了看紅衣女,又低頭看向紫袍人——合歡宗、萬毒宮、天魔殿三大魔門聯手,他們藥仙谷怕不是被牽扯進什麼了不得的漩渦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