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林清珩總是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的十分奇妙。有的人在第一眼看見時,便覺得甚合眼緣,一見如故;而有些人無論相處了多久,仍然平淡如水,不過爾爾。
他自幼生活在大夏帝都,大夏王朝權柄最高的幾人都是他的長輩,衣食無憂,從來不知愁滋味。童年最陰暗的歲月,就是被“魚池”中人擄走充當“魚苗”的那兩三年。
但之後他就被夏帝等人從“魚池”救出,又因姜靖與林恺風的私交,得以拜入藥仙谷學道,因天賦過人,被林恺風收為親傳——從此,他便随師父姓“林”,依輩分排行而獲“清”字,加上親娘唯一留下刻有“珩”字的玉佩,搖身一變成為藥仙谷首席弟子林清珩。
藥仙谷之中最多的不是醫修,而是丹修。丹修未必懂得治病,但醫修多多少少都會點煉丹術。而照料培育靈植的藥修大多為特殊體質,所以人數最為稀少。又因藥仙谷弟子不擅長鬥法,故而無論醫修、丹修還是藥修,除去毒功外,基本還都會修習一兩手傍身之術。
林清珩師承林恺風,主職無疑是醫修,但不同于林恺風愛用弓箭,林清珩學的是劍,并且隻靠着一部二三流的劍譜入門便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自悟劍意,路遇太上劍宗弟子,都差點被當做專職劍修,乃至想要将之引入劍宗——說得就是洛淮。
當年初出茅廬的林清珩就是因為在同境界之下,以劍道修為戰勝太上劍宗弟子洛淮,由此得到“醫劍雙絕”的美名。劍輸一着還成了成就林清珩名聲的踏腳石,洛淮自己倒是絲毫不懷芥蒂,甚至與林清珩成為了好友。
朋友的朋友,能否成為自己朋友,又是另一門微妙的學問。
其實,林清珩認識浩然書院的鐘元的時間還在洛淮之前。藥仙谷谷主林恺風是羽化境醫修,戰力上擠不進天下前十的排名,但若說人緣,他起碼能排到天下前三,可說是朋友遍天下。據聞就連妖族也有不少他的好朋友——作為其親傳弟子,林清珩知道這不是傳聞,是事實。
浩然書院的“畫聖”崔子月,就是林恺風其中一個好友。
浩然書院既然以“書院”為名,教導弟子的模式和師徒關系也與尋常宗門不同。教導者為“老師”、“夫子”,而被教導者為“學子”、“學生”。
書院中開設多門課程,學生可自由按照天分和喜好選擇學習。但隻要聽過課,每年年終就要參加一次考核,如果沒有通過,則必須重修直至通過才能選擇其他課程。因此,在書院之中,通常不是師擇徒,而是徒擇師,而且不缺乏一個學生對應着很多個老師的情況。
崔子月是浩然書院中高階“畫道”課程的老師,他的課往往不是在書院的課堂上空口講述,而是喜歡帶着學生四處寫生,并稱之為“外師造化”。
藥仙谷位于大玄王朝和大夏王朝的交界之處,谷中奇花異草甚多,風景絕倫,稱得上人間仙境。隻是因疆域争議,三大王朝的交界處往往是三不管的混亂地帶——藥仙谷最初建立時自然沒有考慮過日後會出現這種一個不擅鬥戰的宗門偏偏周圍的“鄰居”都是好戰分子的問題。
但好消息是,藥仙谷位于崇山峻嶺之間,地理位置極佳,幾乎與世隔絕,陣法一開,便能不受世事紛擾。
而且,看似七宗中較為弱勢的藥仙谷并非沒有幫手——浩然書院與藥仙谷便是長期交好的盟友。藥仙谷的傳承特殊,并沒有敝帚自珍的念頭,除了宗門内部的核心,沒有不可對人言,直至如今,浩然書院中醫道一脈的老師,仍然邀請藥仙谷長老擔任。
因此無論是公誼還是私交,美景如畫的藥仙谷成為崔子月帶學生的“課堂”,不僅能完成教學任務,還能與老友喝茶叙舊,一舉兩得。
鐘元雖是主修棋道,但畫道正是他的副修。林清珩見過他很多遍,甚至有過數次交談,但直至與萬法門的夏槿和乾坤宗的關重樓熟識後,受二人引見,才逐漸與之成為朋友。
關重樓是乾坤宗的弟子,但是他很普通。他的師父是乾坤宗一名閑散長老,而他本身在師門中又非長非幼,不受重視。但在洛淮眼中,他是個“很有趣”的人。
洛淮在太上劍宗的處境與關重樓類似。他是師父早早隕落,同門都被打散分派到其他劍宗長老名下。雖然雲滄對他不薄而并非隻是公事公辦,他和君長生的關系也挺不錯,但他念及故去的師父,始終沒有選擇融入雲滄一脈。
不同的是,關重樓是真的普通,他出彩的是他生性豁達,拿得起放得下,孤身一人就敢走遍天下,獨闖各處危險禁地,經曆可以寫成一本扣人心弦的曆險遊記。
而洛淮在天才雲集的太上劍宗中似乎不算出衆,但他的确很出色。隻是他不在意,或者說大多劍修都不在乎這些,他們關注自己的劍,尋求自己的道,技不如人就再接再厲,不斷磨砺鋒芒。他是典型的劍修,一心向道,對很多事都冷冷淡淡,不過隻要放心上了就會一直記着。
萬法門的夏槿又與其他人不同,他是萬法門掌門齊千山的親傳弟子——雖然這樣的親傳一共有八個,身份上能壓過他的隻有林清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