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玦這些年早已習慣楊奉胡言亂語,沒有受到半點幹擾,甚至還趁着楊奉靠上來時運轉功法,引得後者不得不跟上他的節奏進入修煉狀态。
楊奉惡向膽邊生,“以下犯上”捏住聞玦兩邊唇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年紀輕輕就像個小老古闆,小心未老先衰啊師、兄!”
“根據門中記載,最早修至羽化境的前輩,花費了八百年。”聞钰一動不動,任由楊奉作亂,隻是平淡地戳着後者的心,“倘若真的希望盡早入世,你更應努力修行,才有可能在八百年後離開仙天島。”
“啊——八百年——”我一個上輩子都沒活到一百歲的人要怎樣熬過八百年啊!
楊奉哀嚎着咽下後面的話,像隻樹懶那樣癱在聞玦背上,仿佛一條失去理想的鹹魚,身體卻誠實地乖乖進入修煉模式。
《魚龍舞》必須二人同修,自修煉之初,二人選定彼此,氣機便在功法引導下開始同調。隻要兩人位于一個較近的距離,便能隔空同修。功法修至最後,将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看似是兩人獨立,實則全身修為、命數等等的一切,幾可視作一人。
很難說是楊奉和聞玦天賦驚人,還是楊奉對入世的執念太重,他們刷新了玄天仙宮乃至整個修行界古往今來修士踏入羽化境的最快速度——修道五百年,已至上境。
也是在他們雙雙步入羽化境後,原本的東西二宮之主、他們的兩位師父決定将宮主之位傳給二人,而兩位師父則是閉死關覓求超脫之機。
五百年過去,徹底長大成人的楊奉隐隐有着如淵似海的強者氣勢,而聞钰不止容貌更盛,那股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也僅僅隻在楊奉面前有所收斂。
“師父他們閉關了,希望二老能夠早日得償所願。”楊奉把玩着代表“仙天東阙玄宮之主”的令牌,默默為兩位敬愛的師長送上祝福,眉間雖有不舍,但亦藏有一絲蠢蠢欲動,隻是看到聞玦時,還是輕咳一聲将自己的令牌遞上去,“師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入世?”
“東西二宮之主,必須有一人坐鎮仙天島——師父剛剛留下的告誡,你轉頭便忘了?”聞玦語氣平和,但似乎帶有一絲無奈。
“咳!”楊奉摸摸鼻子,“那這樣,我先下去一趟,下次回來跟你換班?”
“不必,我本就無意入世。西宮主之職,甚合我心。”
玄天仙宮東西二宮之主肩負着不同的職責,如世間所傳,一主内一主外,對亦不對。
主外的東宮主是唯一能夠自由出入仙天島之人,是外界接觸最多的仙宮之人。但究其本質,東宮主并非是為了與外界勢力結交或作為仙宮門面,而是“替天巡視”——
古時的東宮主就是“天意”的眼睛,所到之處,便是“天意”所及。如今天道沉寂,東宮主沒了這份任務,行動倒是自在許多。
至于主内的西宮主,在天道沉寂的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鎮守仙天島,“仙天西阙玄宮之主”的令牌,是掌控整個仙天島的鑰匙和中樞。而在過去,西宮主更是作為随時靜候“天意”降臨的容器。
楊奉想了念了五百年,終于得以離開仙天島,幾乎是迫不及待。幸好并未徹底玩瘋,時不時便帶着從世間得來的事物和故事回去與聞玦分享,修煉也沒有落下,修行七百年,步入天人境,再次刷新一項紀錄。
時光步步向前,從不為任何人停留。在仙天島外,認識的人多了,生離死别自是經曆得更多,但楊奉還是更喜歡仙天島外的人間。隻是為了自家師兄别那麼“孤單”,才隔三差五回去一趟——倘若真帶着聞玦一塊入世,楊奉都沒把握自己會不會把仙天島丢着不管了。
這一天,是聞玦整歲生辰,楊奉特意回到仙天島。冷冷淡淡的聞玦意外有着一手好廚藝,壽星親自下廚,楊奉自然樂得享受一番。
但之後呢……意識半夢半醒之際,最熟悉的人似乎以最陌生的語氣在耳畔低語:
“師弟,楊奉,順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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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唯蓦地睜開雙眼,映入眼中的是林清珩清冷淡漠的俊臉,鼻尖還嗅到安神香味道。
過去的記憶又悄悄沉入心底,似是等待在某一天再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