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杼知道她什麼意思,這是要替他們求情了,雪中送炭難,裴杼感激不已:“多謝。”
梅燕娘不是為了他這句謝而出頭,她隻關心一件事:“大人,這工坊還能順利重整開工麼?”
她不願看到兩個縣的心血就此白費。
裴杼遲疑片刻,隻是許諾道:“但凡有一絲希望,我定盡全力争取。”
梅燕娘聞言多少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以目下這形勢,無論是誰都無法做出确切的保證,即便裴大人身為縣令也是枉然。
二人剛走,鄭興成還有前去追胡人的成四等也都過來了,在燕山腳下巡守的孫喚等人也戰戰兢兢摸過來了。
胡人人多,成四等也不過才十來人而已,即便後來叫上了周邊幾個百姓,也在胡人手下讨到好,滿身是傷地回來了。慘敗而歸,成四等都沮喪不已:“大人,胡人已經翻過燕山跑回去了。但他們嘴裡不幹淨,一直叫罵着永甯縣行事龌龊,監守自盜,反誣陷他們偷盜稅糧。那為首的寶日金更是個硬茬子,他還放言說這事兒沒完,十日後他還要下來給咱們好看。”
話音剛落,在場都群情激憤。這群胡人真不是個東西,連什麼時候回來都告訴他們了,這不是料定了他們即便知道也打不赢嗎?未免太張狂了。
一無所知的張如勝如今也對胡人意見大着呢:“胡說八道,得了便宜還賣乖!稅糧不是他們偷的難道還能憑空消失?”
成四不敢說話,生怕露出點什麼來。
裴杼揉了揉太陽穴,如今扯這些也沒用了,反正這鍋胡人一定得背,他們搶了邊境百姓這麼多年的糧食,背口鍋也是理所應當,裴杼不覺得冤枉了他們。隻是這些人确實是煩,裴杼煩完了之後,又盯上了孫喚四人:“今日是你們看守燕山一帶?”
孫喚跪在地上,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是……是屬下幾人。”
“那為何未發現胡人來犯?”
孫喚等人說不出來,守在山下巡邏實在是無聊,下山就那麼幾條路,他們日日守在這兒實在是沒勁,加上今兒孫喚帶了點酒過去,幾個人喝得迷迷糊糊,哪裡知道胡人什麼時候過來的?也是成四等人追到燕山腳下後,他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而成四那小子奸詐得很,見他們沒說話,立馬就将他們喝酒誤事給抖了出來。眼瞅着縣令大人要發作,孫喚眼巴巴地瞅着鄭興成。
鄭大人啊,再不出手他們隻怕是要挨打了。
裴杼心中無不失望:“你們四人玩忽職守、敷衍了事,以緻如今釀成苦果,按衙門的規矩,該重則四十大棍。但事已至此,懲罰你等也無用,如此,便各自歸家吧,今後不必再來縣衙上值。”
一句話說得孫喚四個心裡七上八下,中間聽到罰也無用時,心中還竊喜了一下,可最後一句話落地,四個人都笑不出來了。
沒有衙門給的這重身份,他們還能幹什麼?
孫喚錯愕地望着裴杼,意識到大人沒有說笑後,趕緊跪着挪到了鄭興成跟前:“鄭大人您幫咱們求求情吧,我們四個在縣衙已經待了将近二十來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說攆走就攆走呢?”
“是啊大人,我們幾個上有老,下有小,沒了縣衙的差事可叫咱們怎麼活?還望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網開一面,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四人哀嚎不已,連趙炳文看着都忍不住想開個口,可鄭興成卻沒吭一聲。他怕死,也怕胡人,若是這些人不能看住燕山的路,那麼攆他們走也在情理之中。如今裴杼願意當這個惡人,也免得他出手了。
鄭興成絕情的模樣看得孫喚心慌,他又調頭去求裴杼,可裴杼比鄭興成還要決絕。
沒辦法,孫喚又将主意打到張如勝身上,張如勝卻更為暴躁,一腳将人踢翻,粗聲粗氣地道:“都是死人啊?還不将他們趕出去!”
成四趕忙帶着人将孫喚四人拖走,他們早就看這幾人不爽了,明明沒幹什麼事,卻仗着有鄭大人撐腰時常在外吆五喝六的,從前也沒少做欺壓鄉裡的事,如今可算是遭報應了。即便大人不重責這四人,成四也能想象他們被趕出衙門後會遭到什麼報複。
真是報應不爽。
幾個人被被拖下去之後,工坊大堂中靜默良久。裴杼還在想着對策,忽然間,他又記起了一件要緊的事,遂趕忙調出系統面闆。
毫不意外,任務失敗了。
任務欄标了一個綠色的框,上面顯示任務時間延長至六個月,但難度加劇,且随機事件不日發生。
裴杼緊盯着這随機事件,又掃過滿地狼藉,眼前情況太糟,糟到他甚至都有些有恃無恐了。都如此了,還能有什麼随機事件能讓事情變得更差嗎?
呵。
他已無所畏懼。
另一頭,好不容易進了安平縣的王綽卻停在了一處商行外,門雖然關了,但裡頭還能看到燈火。镖局押運、商行傳信,這是将消息傳出去最簡單的法子了。
王綽請梅燕娘稍等,自己叩響木門,匆忙交代來由後,順利寫下了一封親筆書信。以他二人的恩怨,這封信一旦寄出,縱然相隔千裡那人也會追殺過來要他的命。
“勞煩盡快寄出去,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