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烈陽拍打着窗簾，又在那布上融化開，暈染出一片朦胧而帶着暖意的藍。

女人坐在椅子上，雙手掩面，皮膚被簾光籠罩，看不出原本的血色。

唐玉律拉開窗簾。

女人身體一顫，透過手指縫隙盯着他。

“他還沒醒...一直沒醒...

“我是說...謝謝你，唐先生。”

她啞着聲音，但還是極力平穩地說完了話。

“應該做的。”唐玉律輕輕搖頭，“之前有過類似的事情嗎？”

“有...有，他說過的，我也去找了老師。他之後再沒說過，我以為沒有了......”女人掐着手指。

“那幾個孩子，您認識嗎？”

“和之前是同一波人。他們到底為什麼一直不放過我們？一定是因為嫉妒...這些小孩...”

她的指甲快摳爛了。唐玉律按住那手，面露不忍。

有些問題對受害者而言，無異于揭開疤痕，二次創傷。

他不得不當這個壞人。

“您還記得，他們最開始做這種事的原因是什麼嗎？”

“是......我家小雲，他很喜歡哼點什麼，後來就把它們寫了下來。我也看不懂，但是孩子喜歡，我們就送他去跟别人學習創作。

“他在音樂課上給老師展示了一下他寫的東西，被老師誇了。

“那就是一切的開始。

“‘寫的什麼東西，一點都不好聽’‘你害的音樂老師品味都變差了，我們要行俠仗義，為民除害’......呵，每個字，小雲都記的清清楚楚。

“這就是那幫孩子的原話。”

*

“所以，你确定那裡沒有監控嗎？”

盡管已經問過幾遍，狐櫻還是放心不下，再三詢問。

“我後來又回去找過，沒有，隐藏攝像頭也沒有。”唐玉律垂眸，“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們才敢在那裡做這種事吧。”

狐櫻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

她隻得将視線移到唐玉律的手臂上：“就算要幫人，以後也還是多加小心吧。那麼大一把椅子，哪怕是妖怪被砸到，也保不齊出什麼事。”

“放心吧，我沒受傷。”唐玉律笑意輕松。

狐櫻知道這樣說他不會聽，便換了個說法：“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幹什麼出格的事，但難免被有心人利用。固定的攝像頭好找，‘會移動的’...卻是大海撈針。”

唐玉律好似反應過來什麼，面色白了白。

“好啦，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别忘了你可是背後有團隊的人。”狐櫻終究是不忍心看他這樣，“我會持續關注輿情，一旦發現有可疑的拍攝視頻，就立馬加以管控。

“接下來還有的忙呢，對嗎？我們的頭牌藝人，安安心心去完成你的事業，别的不要操心。不然，我就當你想搶我們的飯碗哦。”

不得不說，作為唐玉律的經紀人兼資深粉絲，狐櫻對自家偶像的脾性确實是頗有研究。

在這件事發生的前一周，《麥者為王》團隊戰已經迎來尾聲。

這最後一次團體戰，STOALS并未再整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而是選擇站樁唱完了《My Happy Birthday》。

算是為自己打歌，況且大魚大肉不能一直吃，會膩，得來點清淡的調節口味。

越是簡潔的舞台，反而越能凸顯出表演者自身實力。

Vocal不錯的好處這就體現出來了。

其他團或許是唱跳，但要不個别人開拖拉機，要不全員火葬場，聽感實在欠佳。

兩相對比下，聲樂實力出衆的STOALS反倒穩居分數第一。

團體戰結束後，就進入四次個人戰。

“親愛的觀衆朋友們，歡迎收看由澤沃牛奶為您獨家冠名播出的《麥者為王》。很高興見證人們能夠來到第一次個人戰的現場。”

主持人慷慨激昂，台下燈牌連成紅海。那是朱子星的應援色。

日常練習的一期播出後不久，正式公演如期而至。

門票一經上線便被朱子星粉絲洗劫一空，沒搶到票的隻能對直播摩拳擦掌，勢要送自家正主斷層第一晉級。

《麥者為王》除去初舞台共有三次團體戰，由導師評分，團隊分數會在進入個人戰後均分給每個人。

個人戰共有四次，都為直播。前三次由觀衆評分，總決賽則回歸評委現場打分制。

也就是說，無論前面表現的怎麼樣，最終名次依然大程度上掌握在評委手裡。

落在粉絲們的眼中，這番制度還可以解讀出另一種意思：

團體戰是為了加大自家人氣實力兼并的top正主被無能隊友拖累的風險，同時還得給那幫幹啥啥不行的廢物扶貧。

賽制公布後，朱子星的粉絲們将策劃挂在熱搜榜一上，鞭屍到個人戰開始的前七天。

為什麼是前七天？因為從前六天開始，現場票鍊接上線了。

線下與線上票的權重是2：1。紅人粉們從未設想過自家正主不拿榜首的可能性，但以他的人氣，票數不爆殺全場選手實在讓粉絲丢人。

玩歸玩，鬧歸鬧，别拿哥哥斷層當玩笑。

為應對個人戰，唐玉律拟定了幾條不同方案。

他想通過四次表演，盡可能展現出自身最大的優勢。

論dance和vocal，單拎出來未必能比得過行業頂尖的舞者與歌手，純唱跳舞台在内娛也沒那麼多受衆，那麼...他的優勢是什麼呢？

──創新。

唐玉律想鑽研舞台，就勢必要先對自己足夠了解。

客觀來說，他的創新意識無論在内娛還是Kpop都算不得常見。因而，未來一段時間内，這都将成為他的主要營銷方向。

他研究了網民偏好的舞台方向、自家粉絲的意見、還有内娛近期的表演平台和一系列數據，為自己制定了每一期舞台需要展現的内容和節目播出前、中、後期要做的事情。

為防止出現意外情況，他也預判了其他愛豆和公司可能會有的反應，在此基礎上又劃了幾條分支。

計劃定的很是詳盡，實踐時未必都能用到。但若是不提前做點什麼，他總會感覺不安心。

最終定下的結果是，第一期舞台為國風唱跳，并運用上他前幾年記錄的一項潑水技術；第二期展現vocal實力，不用特别高難度，求穩就好，算是過渡。

重點是後兩期。

第三期鑽個規則的空子，将魔術融入舞台，呈現效果應該類似于霸總舞台的半情景劇。總決賽再來個炸場子的。

這第三期舞台出圈的概率比較大，那麼總決賽就是給新粉們注入自己實力穩固的強心劑。

向相關人員安排好各項事宜後，唐玉律便開始沒日沒夜地泡練習室。

舞蹈中有個扇子起水的動作，相當高難度，能否成功要看運氣，失敗概率較高。唐玉律隻能盡自己所能做的好一點。

練到後面都成了肌肉記憶，他已經可以在扇面和水池之間找到最合适的相觸點、用恰到好處的力度将水以效果最好的角度勻起，每一個動作都是精心設計。

但他依然覺得還不夠好。

于是接下來的訓練方向開始轉變，力求熟練地将腳趾尖傳來的劇痛也為己所用。

練了一陣子後，頭頂忽然有陰影投下。

他擡頭，和倒吊的蔔兆青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