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的萊伊克先生啊,您真是太可憐了……”涅美西亞繼續說着,卻幾乎已經要抑制不住聲音裡的興奮和顫抖了。
“我要為您向海神大人祈禱,願海神大人庇佑,您能早日恢複記憶……”涅美西亞圍在他的身邊喋喋不休地說道。
他低頭看向少女,她有一頭烏黑順滑的長發,白皙到透明的膚色,以及那雙光華流轉的紫色美眸,無一不印證了面前人生得應是極美的。
此刻那雙澄澈的紫眸裡光彩熠熠,就這樣熱烈地盯着自己。他卻恍然間将其同另一雙眼眸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一雙在深海之下失去所有光芒的眸子。
“嘶……”阿洛瑞忽然一手按住自己的天靈蓋悶哼一聲,俊美的臉龐一下就變得慘白異常。
涅美西亞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她停下口中念念不停的話,轉而上前扶住了他。
“萊伊克先生?”她看起來有些擔憂。
他被她攙扶着往一旁的座椅上坐下,等觸碰到阿洛瑞身體的瞬間,涅美西亞才發覺他的肌膚竟比海水還要冷。
“您還好嗎?”
她作勢就要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卻被阿洛瑞一手給鉗制住手腕往他的跟前拉去。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沉了下來。
這一刻他們之間離得這般近,涅美西亞能清晰地看見少年耀眼的金眸裡映照出了她的面容。
明明曾經這雙眼裡什麼都容不下。
心底的欲望再度被放大,涅美西亞沒有回答,她隻是被影響着企圖再靠近一點,再去窺探清楚這雙眼眸中的一切。
她不願再被欲望裹挾着去愛慕那位神明了。
她偏偏要神明拜倒在她的裙底,她想看見他的理智崩潰,就像曾經的自己一樣瘋狂卑微。而後再像那天在無妄海之上的刑台上,她的神對她宣判的那樣。
她最終會親手殺死他。
長久的對峙後涅美西亞幹脆借着阿洛瑞的這股力往前一靠,她整個人都幾乎是要靠進少年的懷中。
“我一直在尋找你呀,”她眼裡頭一次真真切切有了笑容。
“我命中注定的愛人。”
此話一出,阿洛瑞鉗制住她的那隻手在瞬間就松了勁力。
他低下頭直直與她對視着,他的眼中一抹不解彌漫開來。少女的長發垂落下來拂過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就好像要專門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和氣味。
她眼裡的光又不一樣了。
和記憶裡恍惚一現的眼瞳出現了偏差。
少年的眉心微微起了一點弧度,他避開與涅美西亞的對視,而後将她推開了一些:“你讓開些,”
“離得太近了。”他頓了頓,繼而補充。
涅美西亞被他推着往後退了一步,她也沒再強求。
就在涅美西亞以為他會将她剛剛那句話忽略過去的時候,阿洛瑞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做出了回答。
“為什麼?”他似乎是真的在不解,耀眼的金眸中迷惘更深。
聞言涅美西亞先是一愣,而後她突然起了興趣般湊近了阿洛瑞。
她仔細觀察着他臉上的所有細微表情。
“因為,我對你一見鐘情,高貴的萊伊克先生。”
是呀,她就是這樣愛上的他。
阿洛瑞怔住,他看見涅美西亞望着自己的眼眸就像夜晚的那抹暗紫色晚霞,是最神秘又最動人的顔色。
可少女的眼睛分明是澄紫色,是澄澈的紫色。
就在涅美西亞說完這句話後,她俯身向阿洛瑞行了一個優雅的紳士禮,并朝他伸出了她的那隻潔白細膩的右手。
望着那隻手,阿洛瑞的眉頭似乎是舒展開了。但他沒有選擇握住,相反,他眼中的疑惑之色如潮水般洶湧起來。
他問。
“一見鐘情是什麼?”
涅美西亞停在半空中的那隻手僵在了原地。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眼前的人是失去記憶的神明。
“無妨的,萊伊克先生,你總有一天會明白。”她自然地将那隻手收回來,目光不變,神情依舊自若。
我會讓您明白的。
涅美西亞将頭轉到另一邊,大排玻璃窗戶外能看到這個城市的中心廣場,廣場中央俨然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白玉雕塑。
雕像聖潔,身上的每一筆都傾注了雕刻者最虔誠的信仰和心血。塑像身着繁複的海波紋長袍,手持一把巨大的三叉戟。明明是塑像是沒有靈性的,而這座雕像卻因為塑像的本人而帶上了神性。
周圍途徑這座雕像的人無一不都停下駐足許久,他們恭敬地向雕塑祈禱,渴求獲得神的庇佑。
那是海神的雕塑。
她又将頭轉回來,澄紫色眼眸裡裡閃着耀眼的光:“阿洛瑞,我可以這樣喚您嗎?”
眼前這個少年是海神,是她最最執念的存在,也是讓她神魂飛散的真兇。
涅美西亞在心底念。
阿洛瑞也順着涅美西亞的視線往窗戶外面看去,卻因為角度的問題他并沒有看見廣場中央那座雕像的具體模樣。
他将目光收回,就看見了眼前少女彎彎的眉眼,他忽然有幾分恍惚。
“好,涅美西亞。”
可是涅美西亞這個稱謂,從來都不是什麼好的寓意。
聽着阿洛瑞喚她的名字,涅美西亞眼眸微垂,眸中光暗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