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組材料，黑蜥蜴眼珠碾碎後立刻與精靈的唾液混合……”

窗台外是觸目雪白的街道，風聲呼嘯不停，街上荒無人煙。而窗台内空曠的魔法室裡則稀稀疏疏站了十幾人。

此刻他們正圍在着最中間的魔法台前駐足觀察。

無數的器皿堆放在黑色石台桌面上，其中大多數都裝着各色的神秘液體。其上還擺放着排排的坩埚。而在一個沸騰的坩埚上方，一雙手正握着一罐玻璃瓶，從中倒入一團黑白色混合的不明物體。

赫文安德手法娴熟地将手中不同的材料混合在一起，口中不停地為圍觀的學生們講解着。

“導師，大陸上的精靈一族不都銷聲匿迹了嗎？從哪裡還能獲得它們的唾液呀？”有人對此發出疑惑。

“銷聲匿迹？”

似乎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般，赫文安德的聲音裡帶上笑意。

“你們是忘了你們的布塞裡導師嗎？”他提起聖學院裡海神祈福課上的那名混血精靈導師。

不過在前段時間，這位布塞裡導師在異端襲擊特洛都時不幸葬身于海神的雕像之下。

發出疑問的學生一哽，沒了話頭。

許是對這事感到哀悼。

而赫文安德的視線卻不停，他依次掃過四周的學生，掠過阿洛瑞，最終目光停留在那名黑發的少女身上。

“涅美西亞小姐，你對此怎麼看呢？”

少女安靜地站在魔法台一邊的角落裡，她的身旁阿洛瑞将她與旁的學生隔開。許是他們二人的氣質尤為特别，因而與其他學生之間顯得格格不入。

也正是這句話，将衆人的注意力拉開，瞬間紛紛都能落在了涅美西亞身上。

當然，還有她身旁的阿洛瑞。

涅美西亞對上赫文安德的眼神，而後微微一笑：“對于布塞裡導師，真是無比遺憾。”

無論是看起來還是聽起來，都滴水不漏。

“是的，”赫文安德也微笑着點點頭，似乎是在表示遺憾，但緊接着他又道，“不過幸而我已經提前存下了他許多許多的唾液。”

——真是惡心。

盯着他的眼睛，涅美西亞繼續微笑，然而眼神的笑意裡已經将這番含義傳達了出去。

——分明是有先見之明。

赫文安德眼底的笑意更濃，以此來回應她。

這場無聲的交鋒悉數落入到阿洛瑞的眼中，他沉默地看着這一幕，卻隻是抿唇，便再無任何反應了。

“好了，課程還是要繼續的。”黑發的男人意興闌珊，他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接着展示給其他學生看。

“再将其加入一滴海妖的血液，沸騰時就會綻放出磷火……”

魔藥的配制講解還在繼續。

涅美西亞卻在聽見“海妖”二字時眉尾一挑。

所謂的海妖，人身魚尾鳍耳，些許人會稱它們為人魚，但其實它們真正的名字是——塞壬。

不過因着四百年前人魚女巫莫莉安的大名聞名于貝倫大陸，那些靠歌聲迷惑往來船隻的邪惡塞壬也一道被歸入了人魚一族，被列入捕殺名單。

但塞壬早在時間的流逝中全族被滅絕，也不知道赫文安德究竟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海妖血液。

“或許，涅美西亞小姐，你想來嘗試一下嗎？”

不知什麼時候，赫文安德的聲音就又在她耳邊響起。他的腳步徑直穿過一排排沸騰的坩埚，最後停駐在涅美西亞面前。

而後青年緩緩俯身，他的陰影籠罩住涅美西亞。

他手持玻璃瓶的動作一傾斜，一滴藍色的液體轉眼就滴入到坩埚中去。坩埚中原本墨綠的藥液驟然炸開一串氣泡，映出涅美西亞紫色的瞳仁。

紫寶石一般的眸子猛地一收縮。

涅美西亞身子未向後退半分，反倒仰頭迎上他的注視，眼瞳中倒映出赫文安德臉上的笑容。

隻是她剛想開口說話就聽見另外一道聲音自她身側響起。

“涅美西亞她不感興趣。”

優美的語調，脫口而出的婉轉字符。

涅美西亞順着發聲源看去，藍發金眸的少年一臉漠然。卻是一開口即壓迫感十足。

印象裡他從不曾這般。

涅美西亞有些走神。

而原本俯下身的赫文安德也在此時應聲站直了身子。

“既然如此，那萊伊克先生也來試試吧。”青年不可置否，絲毫沒有為阿洛瑞的話受到影響，他揚起眉繼續道。

“我也不感興趣。”

阿洛瑞回答得很快。

？

一時間，周遭的氛圍有些詭異的安靜。

赫文安德臉上的笑意淺了下去：　“……”

見狀涅美西亞也閉口不語，反倒是開始觀察起反常的阿洛瑞來。

畢竟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三人便這般對峙着，絲毫沒有注意旁的學生，最後還是一名學生大着膽子主動開口打破了僵局。

“導師，我們感興趣，讓我們試試如何配制吧……”

“是呀是呀，也讓我們試試呢……”

有了人起頭，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赫文安德才總算是轉移了視線繼續開始講授。

然而在重新開始的教授與配制嘗試中，涅美西亞和阿洛瑞便再未參與進去了。

“赫文安德私下找過你了？”

身側的少年安靜地垂着眸子，白色的學院制服穿在他的身上為他增添了好幾分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