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我的提問過于突兀,他的眉頭緊鎖,原本就顯得不善的面色更加難看了。天際靈光的餘晖在他的臉上分出昏曉,他看着我,說:“那可不是個好地方。”
聽到這話的我來了精神,從柔順的草地上坐起來:“那是什麼地方?和阿斯蒙蒂斯的招待所差不多的那種?”
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頓了一下,對我叮囑道:“你千萬不要在公衆場合談論這個地方,也不要和别人讨論它,尤其在下級天使中間……”在黑暗降臨之際,拉結爾的雙目變得極為幽深、空洞,“否則,你會有大麻煩的。”
我皺眉望着他,他沒有再看着我,而是不知看向何處,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我依舊注視着他略反常的模樣,然後開口,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什麼大麻煩?有什麼不能說的?放心,我不會和别的天使讨論這個,你知道什麼都說給我聽聽呗。”
像是按回了某個開關,拉結爾從那種詭異的狀态中脫離出來。他看了看我,答:“那地方在火星天,鬥獸場……顧名思義,那裡收集了一些猛獸……一些天使會和它們對戰,以供某些上級天使觀看。幾乎所有上級天使都去過那裡,薩麥爾管理的。”他的聲音很輕,輕描淡寫般,沒有過多解釋。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薩麥爾……
一般下級天使是沒法去到中級或上級天使的領域的,因為天堂每往上一層壓力就會翻倍,天界逐層隻能容納相對應階級和實力的存在,而位高者則可暢通無阻。這也是為什麼路西菲爾要把文件往我這裡送,而不是我過去找他。
所以伊甯對火星天和薩麥爾并不熟悉,隻知道火星天的天使長還是監獄長,掌管天使監獄。
可若是這樣……伊甯又怎麼會去過那裡呢?思及此,頭又開始發痛。我一邊暗自調息,一邊在腦海中梳理線索。
水星天,也就是這一天界,設有禁閉所。一般來說,如果下級天使不犯什麼大錯,小錯都是送往禁閉所反省。當然,如果非得進監獄,确實是有特殊裝置能讓下級天使暫時适應火星天,也許伊甯就是靠這個去了那個地方……
如果記憶中那空白的一段時間是在那裡度過的,她又為什麼會去那裡呢……拉結爾一定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我擡頭正想問他,卻看到他的眼神。……是一種憂愁的眼神,從第一次見到他起,他總是用這種憂愁的目光看人。他的眼神令我頭皮發麻,但我仍是問道:“拉結爾,關于阿瑞斯鬥獸場,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
昏暗使他的神色晦澀難懂,他說:“你了解這個做什麼呢?難道你的任務與它有關?”
我:“不是,我……”他打斷道:“那就行。”我的話沒有說完,有些不快,但想到利維坦在這裡,我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再次掀起的風将我和拉結爾的頭發吹拂起來,在我的金色發絲旁,拉結爾蓬松的銀灰發就像一朵憂郁的灰雲,它的主人臉上仍帶着哀愁。“伊甯,我們還活着,這就足夠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個鬥獸場是什麼,這對你來說就足夠了,除非将來有一天你不得不去面對它。”
我紫羅蘭色的眼瞳映出他的身影,這個智天使,秘境與至高之神秘天使,我的老鄉。周遭的風兒徐徐将他的愁緒攜起,旋轉,卻未能将其消弭……
我的心中一陣郁結,莫名的怒意萦繞在心頭,于是直接站了起來。“回去吧。”我冷冷地說。
利維坦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敏銳地發覺了不對勁。她将水晶球收回自己的随身空間後,跳了起來。“不繼續玩了嗎?”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拉結爾,“你們剛才在聊什麼?……鬥獸場?”
拉結爾仍舊坐在草地上,沒有說話。我對利維坦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回金星天吧。”她看着我,聽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