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的沈珩也是一襲紅衣，用雪白的絲帶束着青絲，一半披散，一半束縛，全無配飾，隻腰間一條蹀躞閃着銀色的光，着實惹人注意。她表情淡漠，半依着傅司珏，風姿皎然。

她們就這樣靜靜的互相看着彼此。

小小的沈瓀當時不明白她明亮的眼眸中藏着的什麼樣的情感。

直到後來，她長大些了才知道，那種情感是——羨慕和渴望。

羨慕自己被沈時韫抱在懷裡，柔聲地哄着。

渴望自己也能得到娘親的疼愛，哪怕是隻有半分。

可縱是自己這些年一直被沈時韫疼愛有加，沈珩卻也隻有羨慕，從未有過嫉妒，待自己也是如同親姊妹！

“是想用不染同為師打一架嗎？”

沈瓀的思緒被叫了回來。

“你也覺得師尊錯了？”

沈時韫開口，聲音中透着疲憊。

“師尊……”沈瓀行禮，言語之間不卑不亢，“阿珩頂撞師尊是她不對，理應受罰。可您知道，她隻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

“師尊，她隻是不解您為何……”

“為何舍棄她？”沈時韫突然轉身。

看着轉身的沈時韫，沈瓀啞然。

原不是她不想回頭，是她早已淚流滿面……

這天下哪有娘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呢？打了沈珩她自然也是心痛萬分！

沈瓀不敢置信地快步走向沈時韫，将她扶住。

“她太像淮璟了……”

沈瓀小心翼翼地伸手替沈時韫拭去眼淚，靜靜等着她說下去。

“越看小珩我便越覺得愧疚！若我當時沒有告訴淮璟我已有身孕，那淮璟或許可以和我戰至最後！”

沈時韫雙手掩面，晶瑩的淚水順着她的指縫緩緩流下，“這些年我總在想，哪怕最後還是一死，至少也是死在一處，總好過如今這副模樣……”

從前，沈瓀從傅司珏的言語中猜到過淮璟上神是為何自爆元神的，隻是這答案從沈時韫口中說出時，沈瓀還是免不了震驚。

原來，這世間當真有愛是不懼生死，願意以命相護……

“師尊，淮璟上神定然是不想讓您犧牲，他是希望您好好活下去……”連同你們的孩子……

“可我不想！”

沈時韫蓦地擡頭，雙目泛紅，滿眼淚水，“我若知道他會舍命護我，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會告訴他！”

聽着沈時韫這話，沈瓀心跳似是漏了一拍，當年若她的阿爹阿娘也是如此，那自己是不是就不會被……

沈瓀苦笑。

暗自嘲諷自己這不切實際的幻想，做了這麼些年的清冷神仙了，怎麼還有那凡塵俗世的欲望呢……

“淮璟上神一定很愛您……”

似是察覺到沈瓀的異樣，沈時韫輕擦眼淚，柔聲問道：“可是想起你的至親了？”

沈瓀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随即粲然一笑。

“這才是我的師尊嘛，那麼溫柔和藹。方才師尊一動怒，可是吓壞我了呢！”

她乖巧地依靠在沈時韫肩頭，撒嬌的說道：“動怒傷身，所以師尊日後可否少動怒，也對阿珩這般心平氣和些？我與阿珩也長大了，我們可以一起去尋淮璟上神。”

沈時韫擡手撫摸着沈瓀，幾欲張口，卻還是咽了回去。

她，也想同沈珩心平氣和，可她不懂……

這些年縱是這些年曆經人間百态，可她還是不懂如何做一位稱職的阿娘。

“師尊是擔心嗎？”

“……”

“我師尊是六界頂好的師尊！樣貌人品修為皆是最好的！凡是師尊想做的，皆可成功。所以，若是師尊想做一位母君，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沈時韫被沈瓀誇的眉眼逐漸帶了笑意，可依舊不知如何作答。

隻做母君嗎？她更想如凡人一般，做個好阿娘。

“阿珩是您與淮璟上神的唯一的孩兒，若是淮璟上神在昆侖，想必他定然希望您與阿珩都好好的。”

見沈時韫沒有抵觸，沈瓀輕柔的覆上了沈時韫的手，溫柔而又堅定地開口。

“師尊莫要憂心，就如同您當年問我一樣，不怨，亦不恨。”